可是,一則她擔心陸峰追不到黑衣人,那個黑衣人去而又返;二則,陸離情況危急,必須盡快解毒;三則,她替陸離解毒之事目前不宜被其他人知曉,免得暴露身份。思來想去,司纓最後才決定先找個地方幫陸離解毒,然後再回陸家莊。
司纓幫陸離把衣服重新穿好,忽然餘光瞥到他命門穴的一處舊傷。這處舊傷看起來已經愈合多年,但傷痕并沒有因此而消退多少,依舊能看到一個清晰的梅花形狀的圖案,隻不過現在毒素已經蔓延至他全身,皮膚下方的血脈就像一條條張牙舞爪若隐若現的黑色蜈蚣,使得這朵“梅花”不僅完全失去美感,且猙獰又可怕。
司纓覺得這朵“梅花”看起來眼熟,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反倒想起迎親當天在街上聽到的八卦。她扒下陸離的衣服一看,果然他身上的七處大穴都有一個相同的疤痕。不用說,當年他被菩陀婆抓走的事是真的,而這七處舊傷,應該就是七根血魂釘所緻。
司纓替他将衣服穿好後,走到院中取下一片樹葉,擦幹淨後,放在唇邊輕輕一吹,一段詭異的旋律随即響了起來。
這段旋律其實聲音不大,可不知怎的,方圓幾裡的人好像都受到影響,個個都睡得不踏實。隻有那對中了司纓瞳術的夫妻,睡得跟死豬一樣。
不多時,隻見一條足有小孩手腕粗細的銀環蛇從外面爬了進來,而它的後面還陸陸續續跟着不少毒物。
司纓放下葉子,準确無誤地掐住毒蛇的頭部,又抓了幾種她所需要的毒物,這才再度吹響旋律,讓剩下的毒物散去。
說來也奇怪,平時這些令人聞風喪膽的毒物這會兒到了司纓的手裡,竟然跟家養的寵物似的,乖巧得不像話。
司纓将幾種毒物的毒液混在水裡,然後喂陸離服下。
須臾過後,隻見陸離全身忽白忽青,可是沒過多久又全身漲紅。陸離臉上表情十分痛苦,嘴唇咬得死死的,雙手下意識曲指成爪,看起來好像随時會撐不下去一樣。
司纓見狀,卻一點都不緊張,反而松了一口氣。
她的解毒方式與常人不同,隻會以毒制毒,雖然過程可能會稍微痛苦一些,但一點都不妨礙效果。
就這樣來來去去折騰了幾次,陸離臉上的氣色才漸漸恢複成正常顔色。
見陸離已經沒事,司纓疲乏地連打了幾個哈欠後,再也受不了,趴在桌上睡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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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睡,等司纓醒來已經是幾天後的事了。
當時司纓迷迷糊糊的,好似聽到有人在耳旁說話,可是對方在說什麼,她又聽得不真切,等她完全睡過來,旁邊就隻有一個夏淩。
司纓的意識還停留在那晚她替陸離解毒的時候,驟然看到夏淩,還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郡主,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夏淩将手覆在她的額頭上,然後吐出一口長長的氣。“還好,燒也退了。”
司纓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已經回到陸家莊,不由地奇道:“我是怎麼回來的?”随後她像是想起什麼。“陸離呢?”
夏淩忙不疊回答:“是郡馬抱郡主回來的,郡主受了驚,發了高燒,已經昏迷數日。這幾日,郡馬每日都會過來看郡主醒了沒有。眼下人剛走,要不要我去喚郡馬回來?”
又發燒了。
司纓聞言沒有感到太意外,反而經過這些天的磨合,她已經深刻了解到現在這副身體到底是有多虛弱。毫不客氣地說,司纓覺得七旬老者的身體都比她強。
“不用了。”司纓說着就想坐起來,可惜睡了太久,周身乏力,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完成得很困難。
好在夏淩眼勁兒不錯,見她一動,連忙上前扶她坐好,還細心地往她身後墊了個枕頭。
司纓靠着枕頭,感覺全身舒服多了。
夏淩又道:“胡太醫每日都會來給郡主号脈,他再三交待,郡主這次醒過來後必須得好好養着,不能再操勞了,否則……否則……”
“否則油盡燈枯,會死?”司纓見她欲言又止,索性替她把話說完。
夏淩眼眶當即紅了,嘴上卻道:“呸呸呸,郡主說的是什麼話,郡主不會死的,郡主會長命百歲的。胡太醫的意思是,傷了根基,底子掏空,以後想要養回來就更困難了。”
司纓無所謂道:“反正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而且這副身體是什麼情況,我比你還清楚,所以你也不用瞞我,省得還得想辦法撒謊這麼麻煩。”
她的體貼讓夏淩心裡更難受,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郡主……”
“好了好了,我還沒死呢,先别擺出一副哭喪的臉。”司纓話題一轉,問道:“那天擄走我的黑衣人,還有那個蒙面客,後來抓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