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纓思緒混亂,她嘴唇一動剛想說話,便覺雙唇幹澀,喉嚨火燒一般疼得厲害。
“郡主,你是不是喉嚨不舒服?”綠衫少女扶她起來,旁邊的侍女極有眼力勁兒,聞言,連忙遞給綠衫少女一杯溫度适中的水。綠衫少女接過溫水,送到司纓的嘴邊。“來,先喝點水潤潤嗓子。”
溫水入喉,滑過之處猶如久旱的田地适時得到甘霖,司纓忍不住多喝了幾口,這才感覺喉嚨沒那麼難受。
“你們郡主既然已經醒了,我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告辭。”少年言罷,轉身就走。
綠衫少女立時急道:“陸少俠請留步。”
少年腳步頓住,面無表情地回首。
綠衫少女快步走到他跟前,行了個禮後才道:“明日迎親的時辰是否不變?”
少年目光越過她,凝視了床榻上的郡主一眼後,冷冷道:“是。”
音落,他便轉身離開,似乎一刻都不願再逗留。
綠衫少女卻暗松了口氣,讓人送少年出去。
沒人注意到,在少年出去後,徐媒婆趁人不注意,也悄無聲息地溜出房間。
一個個湧上前,你說我問,都在關心司纓的情況。
司纓的意識漸漸清明起來,目光在衆人身上穿梭一遍後,落在綠衫少女的身上:“……夏淩?”
聲音甫一出口,司纓就猛地呆住。隻因這聲線對她而言太過陌生,并不是屬于她的,這令司纓心中頓時有種不妙預感。
夏淩輕聲道:“郡主,有什麼吩咐?”
司纓艱難地吞了口口水,抖着聲問道:“有鏡子嗎?”
夏淩不知所以,回道:“有,我這就去拿。”
不過她并不需要動,剛轉身,就有侍女将一面銅鏡遞給她。
夏淩伸手一接,轉而又遞給司纓:“郡主,鏡子。”
司纓心中一顫,瞳孔微縮地看着鏡中的自己,意料之中,裡面倒映着一張美冠一方卻素不相識的臉。看似桃李年華,明目皓齒,朱唇俏鼻,五官精緻倒是精緻,就是膚色蒼白得有點吓人,盡管已是搽脂抹粉,依舊掩蓋不住那一臉的病容。
司纓心裡一沉,當即已有幾分答案。
魂穿。
她可能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郡主,你怎麼了?”許是察覺到她的情緒忽然有些低落,夏淩有些擔心。
司纓心不在焉地搖搖頭,隻是将鏡子遞給她,然後陷入沉思。
夏淩本來有話要跟她說,但見她情緒有些低落,猶豫了下,便讓大家先下去,好讓她安靜地休息一會兒。
胡太醫臨走前不放心地再三叮囑:“老規矩,不能吹風,須好好休息,仔細照顧。一會兒我再煎一碗藥,大概一個時辰後你讓人過去取。……千萬記住,不能再着涼了。”
胡太醫欲言又止,但言下之意,夏淩心裡明白,忙連聲應下,胡太醫這才背着診箱準備去煎藥。
司纓本來在想着自己的事,見他們說話還打着暗語,不由地對現在的這具身體也有點上心起來。
看這樣子,不會是她這副身體有什麼隐疾吧?
司纓試着動一下四肢,卻發現全身發軟無力,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并且一動就一陣暈眩而來,暈得她不得不重新躺下,也沒精力再想其他事。
夏淩見狀,趕緊撫着她躺好。
“郡主别動,你需要什麼跟我說就好。”
司纓緊張地問道:“我這是怎麼了?怎麼一點力氣都沒有?”
夏淩安撫道:“郡主這是風寒剛好,又着了涼,暈倒在轎中,不過發現及時已服了藥,等今晚用被子逼一逼,出了汗,明日就會好了,誤不了時辰。”
司纓恍然,看樣子她們的郡主是凍死了,所以才給了她可乘之機。至于為何會周身乏力,應當是生病造成的。反正隻要是個健全的身體就行了,其他的都不打緊。
随後司纓注意到夏淩剛說了時辰,司纓本能地覺得這事應該很重要。
“什麼時辰?”心中才這麼想着,司纓已然問出口。
夏淩隻當她是病糊塗,耐心解釋:“自然是陸家來客棧迎親的時辰。”
司纓目瞪口呆,隻覺有道驚雷當頭劈下,把她剛剛才穩定下來的三魂七魄差點又給劈散了。
夏淩沒察覺到她的異狀,一面替她把被子拉好,一面繼續說道:“之前聽聞陸少俠不大滿意這門親事,方才我還很擔心他會以郡主生病為由拖延婚期,幸好他已承諾明日會按照之前約定好的時辰過來迎親。郡主今晚什麼也不用想,好好休息,把病養好了,明日開開心心當個準新娘。”
司纓從她這段話了解到一個很重要的信息:“你說的陸少俠,我未來的夫婿,就是方才那個毛頭小子?”
夏淩覺得主子用“毛頭小子”來形容陸少俠,對人家略有不公,不禁出聲仗義道:“其實陸少俠隻是年齡小,但為人處事還是很穩重的,他聽說郡主病了,便馬上從陸家莊趕來,可見他心裡還是很在乎郡主的。”
司纓眉毛狠狠抽了兩下,終于明白為何少年适才看她的目光會充滿了敵意,原來原因在這——老妻少夫,他這是恨自己即将要被一個老女人拱了。
司纓單手捂臉,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