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摘星心虛地望天:“那倒也沒有。哈哈。”
“有也沒用,”何愁說,“比這更高的地方我都飛過,怕什麼。”
繡玉谷的山比杭州的樓更高聳,更奇絕。憐星背着她随山而上,卻如履平地,視峰巒若尋常。
那時他們約好看星星。
“說好的七星連珠呢?”她後半夜一覺醒來,揉着眼睛問。
憐星笑眯眯道:“哪裡來的七星連珠。倒是剛才我為你打死七隻蚊子。”
何愁:“……”
她有點心虛地靠過去抓他的手:“哪兒呢哪兒呢,有血嗎?我幫你擦擦。”
她嗅了嗅,狐疑道:“真的打死了七隻蚊子嗎?”
“假的,”他說,“蚊子靠近過來,阿愁就要被吵醒啰。”
何愁明白過來,略微羨慕:“内功真厲害。可惡!如果我……”
“如果什麼?”
“如果我仍有神力在身,蛐蛐蚊子,一根蚊香就能驅逐,哪裡還容得下它放肆!到時候我拳打南山老人院,刀劈北邊一條街,誰敢對我說一個不字!”
她越說越激動,舉着拳頭晃。她的系統背包不知出了什麼故障死活打不開,如果能夠打開,她哪裡至于在這裡等什麼七星連珠之類的穿越人士關鍵時刻啊?
憐星耐心聽完,看着她笑:“阿愁現在想做什麼做不到麼?我可以幫你完成。”
“我要飛也行?”
“之前的算不上飛?”
“……也是。”啧。
憐星的輕功随着他的明玉功長進,登山攀石,不過爾爾,何愁趴在他背上,隻見山霧冷清,晨鳥亂啼,往下看去一望無涯。這怎麼算不上在飛呢?
一開始,憐星的力氣還小,隻能把她背起來;後來年歲增長,他換了姿勢,抱着何愁仍然用輕功奔得輕盈。山再高又如何呢?倘若這世上有人為了你的一句“七星連珠”而陪你夜半胡鬧,你會覺得月亮也觸手可及的。杭州的樓不過如此,何愁早就見過最高的山和帶她越過山的人。
司空摘星想要吓她一跳,從一開始這就不可能。雖說被拎着衣領子有些難受,但因為高度一般,何愁興緻缺缺,隻催促:“還有多久才到?”
司空摘星見陰謀未得逞,敷衍她:“快了快了。”
語罷加快足力,不多時兩人在一處小院中落下。已經有人在等着了,正是司空摘星找來的假扮雷純護衛的人手。等雷大小姐的身份在杭州分舵中得到承認,這幾人便能悄無聲息離去,換上六分半堂的人手,如此足夠以假換真。
何愁再換上衣服,梳上個像模像樣的發髻,司空摘星琢磨着摸出隻發簪給她戴上:“好姑娘,瞧瞧,這樣就萬無一失啰。”發簪是他從雷純身邊偷走的。
于是何愁悄無聲息地成了雷純,在杭六月的清晨雨水中敲開了六分半堂杭州分舵的門。
“大小姐駕到,統統閃開!”看着裡面的人跑出來迎接,她坐在馬車裡,放下簾布,很想那麼大喊一聲。
可惜她不能,她現在是雷純。
她隻能端莊表情,聽着司空摘星充當她的馬前小厮,大喊:“大小姐駕到!還不速速迎接!”
何愁不由覺得司空摘星和她一見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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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夢枕同何愁入住的時候,客棧中隻剩下兩間房,一間面東,一間面北,正在對角之處。兩人因此住得便很遠,蘇夢枕察覺不對去敲門的時候,何愁早跑遠了。
内力高深者,對環境的探知皆十分敏銳。站在門前時,蘇夢枕就知道門内已經空無一人。他猶豫再三,推開木門,果然空空,窗戶大開,床帳擺設不見慌亂,想必房中人是自由離去。
蘇夢枕又覺怅然失落,又覺理所當然。
何愁這人,待人時熱情活潑,常笑常鬧,但又實在很冷漠。蘇夢枕看到她,便覺得看見了山中精怪,廟中的書生幻想同她長久,那是不可能的。她這人誰能拘束?上一秒還在同你說日後同去喝京城的竹葉青,下一秒就跑,這種事發生在别人身上要被罵不守承諾,放在她身上隻覺得理所應當,合該如此。
蘇夢枕壓住心髒處升起的沉悶脈動,拳頭抵着嘴唇,止住肺間的癢意,走進屋中。
他驚喜地發現了一封信。
嗯……如果這算得上是信的話。
信上隻有兩句話。一句是,“我找到大樂子了!先走一步,告辭。”
第二句是,“我會給你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