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以後,别再随便害人了…”
詛咒?
“帕西諾,你都忘了嗎?兩百年前,你詛咒人類和精靈族永遠無法相愛,這都是你付出的代價!”
見艾卡德殺了薩默,精靈王伊文捷琳憤恨地沖艾卡德吼道。
由于艾卡德和帕西諾長得一模一樣,又因為身為靈魂體時的薩默一直跟在身為戴恩·弗萊貝格的他身邊,多年來一直在搜集各種資料的伊文捷琳早就弄清了一切。
但是他賦予了薩默新的身體,又盡心盡力地扶養着她,陷入矛盾的伊文捷琳就一直沒有揭發他,沒有去找他對峙。
聽到伊文捷琳的話,艾卡德突然想起來當時在大陸背面的山洞裡地精蓋比說過的話。
他終于懂了他獻祭自己的靈魂所下的詛咒是什麼。
原來種種因果皆由他自己種下,作惡多端的他早應死去,卻又苟且偷生了這麼多年,還殺害了更多的人。
他環顧周遭,目光所及之處盡是鮮血與無辜死去的屍體,他閉了閉眼,想起多明尼卡犧牲生命替他死去時說的話。
【“艾卡德…等重新活過來,就不要再害人了…”】
他附身埋在已經死去的女兒身上,悔恨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安斯艾爾停下了揮舞魔杖的動作,他剛才一直朝艾卡德輸送的是他的治愈魔法微光傾城。
見艾卡德已經恢複正常,他不忍卒讀眼前生離死别的場景,起身默默讓到一邊。
“安斯艾爾,”約阿希姆突然叫住了他,“我曾向你承諾過,未來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再向你隐瞞。”
他看起來經曆了好一番心理建設,“其實剛才在大陸正面,抓住我的那個惡魔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他說:‘我詛咒你,誰靠近你都會變得不幸。’”
方才一從時空機器上下來,他就始終自己一個人站着,六神無主之際,他甚至想到了要不從此自己就一個人歸隐深林,再也不見世人,至少,至少不要連累安斯艾爾,他的魔法學校不能沒有他。
“惡魔的詛咒是無法解除的吧?安斯艾爾,我剛才強烈地想過不告訴你真相,直接跟你決裂然後再也不見你,可是對你的承諾最終阻止了我,它告訴我我不應當一個人擅自做決定。”
“我很高興你将這一點說了出來,約阿希姆,我早就察覺到了你的不對勁,你不主動跟我說,我也會問你的,但你能主動跟我說,我非常欣慰。”
安斯艾爾目光柔和而堅定地看向約阿希姆。
“不用擔心,約阿希姆,我有辦法。”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白色的卵,然後用力捏碎了它。
霎時間,無數光芒從卵中迸射而出,如同千萬把利劍刺破蒼穹。光芒所過之處,烏雲退散,魔氣消融,就連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都被淨化。
安斯艾爾施展起他的高級治愈魔法“韶光如駛”,卵的白光與治愈魔法的金光疊加在一起,向周圍蔓延,那如清泉般緩緩流淌的光芒漸漸漫過人族,精靈族,直至覆蓋整片大陸。
此前他為了躲避魔王阿撒茲勒的黑魔法而躲到儲物戒中時,發現儲物戒中除了被他放置的行李包裹外,還潛藏着一個惡魔。
這個惡魔藏在儲物戒的最深處,不知道在這裡呆了多久,看起來從這枚儲物戒還在大陸背面時就在了。
“你是誰?”安斯艾爾走過去問他。
“我叫利未安森,”惡魔說,“我雖一直活在這儲物戒中,但我洞悉外面發生的一切事。安斯艾爾,你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我想讓你幫我完成一件事。”
他從嘴中吐出一枚發着淺淺白光的卵。
“你應該看到大陸正面通往大陸背面的通道被切斷的事情了吧,那是我做的。”
兩百年前,惡魔巴克斯被人族封印的事情傳到魔宮,阿撒茲勒震怒,立馬要派兵去大陸背面懲治人族,可這時,狼人别特連科帶着弗洛裡安逃跑的事情也同步被禀報了上來。
一邊是眼看要被艾維切斷的大陸通道,一邊是逃跑的弗洛裡安,抉擇之下,阿撒茲勒選擇了去抓回弗洛裡安。
一直站在阿撒茲勒身旁聽到了一切消息的利未安森,趁阿撒茲勒往相反方向追去時,立馬趕到了大陸邊緣,他看到在大陸的另一面,艾維正在施展屏障隔絕通道。
“你隻隔絕一面怎麼行,”隔着那道薄薄的屏障,利未安森道,“那樣阿撒茲勒早晚會破開屏障的。”
“你是來阻止我的?”
“不,我是來幫你的。我雖是一個惡魔,但我更是一個和平愛好者。”
說着,利未安森将自己全身的魔法力量彙聚成一到擎天利刃,切斷了大陸正面通往大陸背面的通道。
他這一舉動自然引起了阿撒茲勒的雷霆之怒,原本就因為弗洛裡安施展時間之力躲到了山洞裡而氣憤不已的阿撒茲勒帶着一衆惡魔開始追殺他。
“利未安森,從前我殺你不過是對你施以小小懲戒,我欣賞你的人格和能力,不會像對其他惡魔一樣直接殺死你的靈魂。但這一次,我不能再留你了!”
阿撒茲勒手中纏繞的黑霧變成了燃燒的黑色火焰,擊向重傷之下再無法逃避的利未安森。
千鈞一發之際,利未安森想起了他送給楚帕的那個儲物戒。
這個由他發明的儲物戒,最初的用途是溫養他的靈魂,由于他被陰晴不定的阿撒茲勒殺了太多次,他的靈魂變得越來越難以孵化,因此每次被阿撒茲勒殺死後,他的靈魂都會先鑽入儲物戒中溫養一段時間。
這個儲物戒本來就和他的靈魂相聯系,無論在哪裡,他都可以直接進入儲物戒中。
因此他被襲來的黑魔法火焰包圍的時候,就來到了這枚儲物戒中,從此一直呆在這裡。
“我最厭惡的,便是我們惡魔會發出詛咒這件事。就因為這個能力,我的族人作下了太多的孽。”
“但是惡魔的詛咒并不是沒有破解之法。”
利未安森将這枚發着白光的卵推向安斯艾爾,讓他接住。
“現在我要發出我的詛咒了。我的詛咒是,在我之前的惡魔發出的詛咒全部都失效。”
随着他說的這句話,他周身燃起黑色的火焰,将他的身體連同靈魂燒了個幹淨。
這種反向詛咒的觸發條件比較特殊,不僅需要獻祭靈魂,還需要犧牲惡魔卵。
安斯艾爾按照利未安森教他的方法,捏碎了他留給自己的卵。
從此,所有因為惡魔的詛咒而遭受痛苦的生靈都可以解脫了。
望着被白金光芒覆蓋的世界,約阿希姆走上前主動拉起了安斯艾爾的手,“看來我做出了正确的決定。”他說。
“不過話說我原本還以為你吞吞吐吐要跟我坦白的是精靈王子那事兒呢。”安斯艾爾在他身旁嘀咕道。
約阿希姆聽到他的話,轉頭淡淡地看向他。
安斯艾爾立馬表忠心:“不是我不信任你啊!約阿希姆,既然你遵守了你的承諾,我也會遵守我的承諾,我會絕對信任你!就是…就是…”
安斯艾爾聲音越來越小,“就是還是會忍不住嫉妒的嘛…”
約阿希姆笑起來:“我知道,看來我還有需要進步的地方。”
“艾卡德,你害死了太多人,這一次,我不能再留你。”
薇洛走到艾卡德身前,“之前是看在安斯艾爾的面子上,你一直留在曼陀菲爾魔法學校教書,我不多說什麼,可如今你又做了這許多惡事,那之前的那些賬我便要一起清算了。”
她目光嚴肅,言辭厲然,“艾卡德·盧赫特,惡魔帕西諾,由于你作惡多端,罪行累累,我以萊比錫帝國君主的身份,命侍衛将你抓起來,接受帝國最高審判。按照萊比錫帝國刑法規定,你應當被判處死刑,斬首示衆。”
“我認罪伏法,沒有任何異議。”跪坐在地上抱着薩默屍體的艾卡德擡起頭來,眼中隻有一片死灰,“但在那之前,可以允許我最後再做一件事情嗎?”
“……”薇洛看向安斯艾爾。
“讓他去吧,陛下,如果他有别的小心思,我會第一時間制裁他的。”安斯艾爾正色道。
“好,既然安斯艾爾願意為你做保,那我就答應你。”
“謝謝你,明天,我會親自去斷頭台。”
士兵們開始清掃現場,搬運屍體,薇洛叫住了站在不遠處一臉躊躇的賈科莫,兩個人遠離人群,來到附近的果林。
四下阒然無聲,薇洛收起一貫架着的威嚴神色,看着眼前曾經的初戀。
“想必你已經知道我在找你的事了,我知道你的執念太深,怕你情緒一直陷在過去發生的事情裡,做出一些太過偏執的事情。
“我找到你,是想跟你說,你不用抱着愧疚的負擔生活,雖然當時我拜托你一定要照顧好父王和我母親,但是艾卡德的陰謀是我們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自責。”
賈科莫迫切道:“那我們…”
薇洛轉身,“我想對你說的隻有這些。現在的我身上肩負着更多的責任,我已經放下了情愛,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希望你也不要再抱有幻想,去過你自己的生活吧。”
她走了。
艾卡德将女兒薩默的屍體憑空擡起,操縱魔法燃燒起來。
他靜靜平視地被焰火灼燒的屍體,将魔杖在胸前筆直豎起,施展起黑魔法安息主懷。
籍此超度女兒的靈魂,讓她脫離痛苦,前往往生。
等女兒被染成灰燼的屍體被風吹散,艾卡德看到賈科莫從前方的果林中走了出來。
他看起來失魂落魄。
“賈科莫,”艾卡德走上前,“這台時空機器你還用嗎,聽說你要去二十幾年前?”
“不用了。”賈科莫說。
經曆過這些事情,他已經想明白了,即使回到過去,他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
原來該發生的事情還是會發生,阿撒茲勒在他之前穿越到了兩百年前,也沒有改變令他後悔的結局,艾維還是會來到大陸背面,帕西諾還是會當監工,詛咒還是會發生。
“時空機器是改變不了人心決定好的事情的,我早該意識到這一點。”他對艾卡德說。
“奧,那我可以用一下嗎?”
“你用吧,随你處置。”說完,他就一個人走上了一條偏僻的小路,單薄的身影越發顯得寂寥。
“賈科莫!”
安斯艾爾喊住了他。
“你接下來想去哪兒?”
他也不知道。
雖然薇洛讓他去過自己的生活,可是發明完時空機器,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要做什麼了。
“我的魔法學校缺一位教授狀态魔法的老師,我聘用你可以嗎?”
他同意了。
獲得了時空機器的艾卡德又走到弗洛裡安面前,“賈科莫的這台時空機器,你可以修好嗎?”
“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可以。”
弗洛裡安直接将自己的時間之力傾注在了上面,不需要一次性充能的龍骨,這台機器已經被自然之力圍繞,可以直接進行時空穿梭了。
艾卡德駕駛着時空機器離開了這裡。
看着時空機器消失,安斯艾爾來到弗洛裡安面前,“弗洛裡安,你願意來我的魔法學校工作嗎?”
“我?我又不會魔法,去你的魔法學校可以做什麼?”
“曼陀菲爾魔法學校後面的密林裡充滿着各種各樣的野生魔法生物,之前由于怕學生們在馴服魔法生物的過程中出危險,我一直沒有給學生們開設魔法寵物課,但是我想,你會是一個非常完美的魔法生物管理員。”
在安斯艾爾招聘來的兩名新老師中,賈科莫不僅通過了中級巫師考核,還是因為發明了時空裂鏡這個偉大的魔法而遠近聞名的巫師,自然符合做一名曼陀菲爾魔法學校魔法老師的條件,教導主任不會阻攔。
至于弗洛裡安,他将那儲存在儲物戒裡的一整個洞穴的寶藏全部捐贈給了曼陀菲爾魔法學校,教導主任就更不會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