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斯艾爾和艾卡德停止了争執,目光同時轉向聲音發出的方向,他們循着聲音一路走過去,最終走到了附近一處山洞前。
洞口站着又一隻地精,見到兩人,地精說:“我之前偷聽到了你們和地精格魯的對話,所以回來跟弗洛裡安說了你們要找他的事情。奧,弗洛裡安就是裡面那頭龍的名字。”
安斯艾爾走上前,伸出手掌感知施加在洞穴上的魔法屏障。
“艾卡德,跟我一起破開它。”
察覺到自己恢複了魔法力量,安斯艾爾瞥了一眼身旁的艾卡德,盡管餘怒未消,但他知道現下不是計較的時候,因此他深吸一口氣,打破空氣中彌漫的微妙尴尬,語調生硬地率先同艾卡德開了口。
“…嗯。”
雖然兩個人剛剛大吵一架,但艾卡德不是輕重不分的人,他舉起魔杖,配合着安斯艾爾的動作,往洞口的那道屏障上施力。
屏障在兩道強勁力量的沖擊下浮現出無數細密的裂紋,裂紋迅速蔓延,魔法光芒從裂縫中溢出,最終屏障完全化為了碎片,露出後面洞穴的原貌。
這山洞龐大而深邃,如同大陸的咽喉一般。他們來到洞穴深處,在那裡,他們看到了金燦燦的成堆珠寶,和旁邊的巨龍。
他腳邊則是一群在财寶堆中上蹿下跳的地精,他們不時兩眼放光地贊歎手中的财物,愛不釋手地撫摸許久,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悻悻離去。
“這就是我同胞們的日常。”跟着他們一起進來的地精在一旁道。
注意到安斯艾爾的目光一直注視着财寶堆中一朵用黃金鑄造的玫瑰,巨龍用利爪捏着将它舉起來:“你喜歡這個?拿去吧。”
“不,”安斯艾爾咧嘴笑了,“他不喜歡沒有生命的玫瑰。”
巨龍神情有微微的愣怔,“你很像一個人。”他說。
“你就是弗洛裡安嗎?”安斯艾爾靠近他。
“沒錯,我就是弗洛裡安,如你所見,是一頭龍。”
“你為什麼被關在這裡?”
“那就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
在山洞裡,弗洛裡安講起了他的故事。
“…後來,聖諾蘭蒂斯城堡被摧毀,我的族人被殺光,重傷的我被阿撒茲勒帶到了魔宮。
“在我養好傷後,一個同樣被囚禁的叫做别特連科的狼人帶着我逃跑了,我們一路逃到了這附近,阿撒茲勒追上了我們,他用黑魔法控制了别特連科的神志,讓他去守在大陸邊緣,至于我,我躲進了這個山洞裡,進來後我發現這就是當初我的父王打算将裡面的寶藏送給我的那個山洞。
“我使用我的能力放慢了山洞裡的時間,讓靠近我的人時間無限放慢,接近于停滞狀态,因此阿撒茲勒接近不了我。
“他進不來,就使用黑魔法在洞口增加了一道屏障,讓我也出不去,就這樣囚禁了我兩百年。”
講完他的故事,他将頭轉向艾卡德:“我見過你,兩百年前你站在阿撒茲勒的身邊,那個時候你是一個惡魔,名字叫帕西諾。”
又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安斯艾爾和艾卡德都意識到這不是偶然,他們向弗洛裡安詢問這個名字背後更詳細的由來。
“問蓋比吧,地精知道這片大陸上的許多事情。”弗洛裡安說。
他們随着弗洛裡安的視線一起看向一旁帶着他們進來的地精。
這個被叫做蓋比的地精是弗洛裡安少年時和艾維在野外救下來的,當時他以為是一隻被遺棄的流浪狗,被艾維科普才知道原來是個地精。
他和艾維将蓋比送回了它的族群中,跟它辭别。後來弗洛裡安被囚禁在這個山洞裡後,蓋比又找到了他,此後就一直陪在他身邊。
地精蓋比見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它身上,立馬煞有介事地來回踱了幾步,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攥成拳抵在嘴前,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接下來是地精的科普時間。”
“惡魔是一種卵生魔法生物,但與其他魔法生物不同的是,他們具有靈魂永生的能力,隻要他們靈魂不滅,就可以一直靠從嘴裡吐出凝結了自己全身魔法力量的卵延續生命,除非用能控制靈魂的黑魔法火焰把他們的靈魂徹底燒死。”
“那為什麼我是一個人族?”艾卡德問道。
“說明您曾經發動過詛咒。”
地精說。
“惡魔天生具有發動詛咒的能力,以獻祭他們的靈魂為代價。
“也就是說,每個惡魔一生可以發動一次詛咒,發動完詛咒後,他們蘊含着強大魔法力量的靈魂會徹底消失,隻留下一枚變成了普通寄生型魔法生物的卵。
“不過惡魔能發出的詛咒與他們的能力範圍有關,比如他們并不能通過發動詛咒實現他們滅掉龍族的願望,而唯一有可能發動這個詛咒的魔王阿撒茲勒,又斷然不會去犧牲自己的性命。
“惡魔發動完詛咒後變成的卵大部分會因為失去了宿主而幹枯死去,但少部分幸運的卵能寄生到附近其他生物體内,繼續吸收營養,被該生物孵化。
“既然你現在變成了一個人族,說明你發動完詛咒後的卵寄生到了一個人族體内。”
聽完地精蓋比的話,安斯艾爾和艾卡德皆神色一凜。
安斯艾爾道:“艾卡德,原來你也曾是一個惡魔,難怪你黑魔法使得這麼得心應手。”
艾卡德想起他殺死惡魔巴克斯時巴克斯說的話,“你不應該殺我,我是你的兄弟。”
到現在他才明白是什麼意思。
原來他發明不啻天淵、起死回骸,都是舍近求遠了。
他發明不啻天淵,是在他并不知道大陸還有另一面的情況下,潛意識對故鄉的懷戀,催促他将大陸背面變成大陸正面的樣子。
他發明起死回骸,是潛意識裡記得惡魔隻要靈魂不死,就可以無限再生。
那麼他曾經發出的那個詛咒,是什麼呢?
他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發出的那個詛咒呢?
安斯艾爾繼續向地精蓋比問道:“剛才為什麼有一個惡魔,可以讓我們的魔法力量原地消失?”
“那你們一定是遇上了楚帕。惡魔楚帕有基因缺陷,魔法力量很難施展出來,但是他卻有一個别的惡魔都沒有的天賦,他可以吸收别人的魔法力量,叫别人也施展不出來魔法。尤其是你們後天學習魔法的人族,會處于暫時失去魔法的真空狀态。”
解決了這些疑問,安斯艾爾說出了他和艾卡德的來意:“弗洛裡安,我們來自大陸背面,來到這裡是為了尋找我們消失的家人,在他們失蹤的地方,我撿到了一根龍骨,可是…”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視線移向弗洛裡安的腿部。
“可是那是一根胫骨,而你的腿是完好的,”艾卡德接起他的話,“這是怎麼回事?還是說這裡有别的龍?”
“不,這個世界上,隻有我這一頭龍了。”弗洛裡安道。
安斯艾爾繼續道:“來到大陸背面後,我們跟着龍骨去了聖諾蘭蒂斯城堡,可是城堡卻在我們面前化為了廢墟,那根龍骨也随之消失不見了。”
聽到兩個人的話,弗洛裡安陷入了思索。
他的眼中劃過困頓,驚訝,最後他露出恍然的神色:“我明白了!你們撿到的就是我的骨頭,隻不過,是前一條時間線上的我的骨頭。”
安斯艾爾和艾卡德面面相觑:“這是什麼意思?”
“兩百年前我和阿撒茲勒的婚禮上,我曾見到過兩個阿撒茲勒,當時我隻以為是他搞了什麼障眼法,現在我想明白了,其中有一個是未來的阿撒茲勒穿越過去的。”
“他用來穿越的那個東西,應該是借助了我操縱時間的能力,也就是說那根龍骨,就是從那個能穿越時間的東西上掉下來的。”
安斯艾爾和艾卡德理解着弗洛裡安含有巨大信息量的話。
“其實我的腦海中一直有兩條時間線,前一條的我在婚禮中死去,後一條的我被阿撒茲勒囚禁在這裡。
“我問地精,他們都說沒有兩個記憶,但我能從阿撒茲勒的言語中聽出他也是具有兩條時間線記憶的,因此我想,這是因為隻有進行了穿越的人才會有兩條時間線的記憶,而我雖然沒有穿越,但由于他們的穿越借助的是我的能力,因此我同樣具有兩條時間線的記憶。
“在前一條時間線裡,我死去了,隻剩了一根胫骨,也就是你們後來見到的那根。而有人穿越到了過去,改變了一些事情,導緻在後一條時間線上,聖諾蘭蒂斯城堡被毀,我則活了下來。”
“這麼說,大陸正反兩面都占蔔不到約阿希姆和薩默的蹤影,是因為他們穿越了?!”安斯艾爾得出了這個結論,他驚疑不定地看向艾卡德。
“難怪我眼前會閃過群龍的景象,龍堡會突然變成廢墟,原來是有人在改變過去的時間線。隻不過這種變動并不是同步的,這導緻了時空的錯亂。”
艾卡德眉頭緊皺,他的思路也被打開了。
“我知道了,安斯艾爾,你不是一直在找賈科莫·玻爾的蹤迹但是找不到嗎,你想想賈科莫最擅長的是什麼?是狀态魔法!而且他還發明出過時空裂鏡,那能穿越時空的東西也很有可能是賈科莫弄出來的!”
思及此,艾卡德又一次拿出了他的魔法水晶球:“告訴我,賈科莫·玻爾是不是發明了能穿越時間的東西?”
水晶球晃動了很久,最後緩緩浮現出來兩個字:“是的。”
艾卡德擡起頭,目光和安斯艾爾相彙。
“現在約阿希姆和薩默是不是跟他在一起?”他接着問。
那兩個字又一次浮現了出來:“是的。”
“所以他們三個人現在穿越到過去了?”
這一次水晶球顯示出了不一樣的字:“不,他們已經回來了。”
“什麼?!”安斯艾爾連忙從儲物戒中取出自己的水晶球占蔔,“告訴我約阿希姆和薩默現在在哪兒?”
但是他的水晶球大嘴一張:“這我哪兒知道。”
艾卡德嘴角抽搐道:“安斯艾爾,就你那占蔔水平就别拿出來丢人現眼了,我知道你之前為什麼沒占蔔出來賈科莫·玻爾的蹤影了,因為那個時候他在大陸正面你在大陸背面,而現在你在大陸正面約阿希姆和薩默肯定是在大陸背面,所以你同樣占蔔不出來,因為你的占蔔能力不足以支撐你占蔔超出一片大陸範圍的東西。”
他給自己的水晶球續上一道魔力,“将約阿希姆和薩默現在的位置顯示給我們看。”
隻見水晶球裡緩緩浮現出了一個畫面,卻是沃雪之境的景象。
賈科莫和薩默正站在一台體積龐大的機器旁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