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阿撒茲勒是個好孩子,别辜負了身邊人的心意。”
聯姻是為了大陸的和平,這番話,艾維也對他說過。
弗洛裡安就這麼心事重重地回到了黑斯廷斯宮。
答應阿撒茲勒關于學習落英缤紛魔法的請求後,他沒有徑直離開,而是彎腰摘下花園裡的一朵薔薇。
“這是我的能力。”
在他手中,薔薇花轉瞬間就從旺盛變成了枯萎,失去了水分的花枝逐漸彎折,随後變得幹枯,直至化成幹粉狀,被微風一吹,就散在了空中。
“我身邊的時間可以無限加速,也可以無限放慢。
“如果可以,我真想回到小時候,那個時候,和艾維一起逃走就好了。
“我們曾經跑到過大陸邊緣,在那裡發現了通往大陸背面的入口,如果那個時候,不是想着天快黑了要趕緊回家,而是就那麼手拉手鑽進入口,頭也不回地逃開這片大陸就好了。
“但我并沒有這樣的能力。”
他罕見地同阿撒茲勒說了這許多話。
阿撒茲勒想,有人有這樣的能力,兩百年後的賈科莫發明的時空機器就可以。
甚至未來的自己還乘着時空機器回來了現在,隻為了勸自己不要做一件會在未來後悔的事情。
原來人都是會有讓自己後悔的事情的,弗洛裡安是,自己也是。
這很正常。
阿撒茲勒不斷找理由安慰自己。
可是他為什麼要安慰自己?
不惜承認自己有後悔的事情也要合理化弗洛裡安的話。
他隻是覺得胸口有點兒痛,心髒裡像藏着一根綿針。幾十天不分晝夜地制作引魂燈時,好像心髒也是這樣刺痛的吧,那自己應該是沒休息好才會覺得心髒痛的。
沒錯,肯定是這樣。
他最後給自己找到了理由。
他們在涼亭裡站了許久,直到涼亭外下起了小雨。
雨滴滴落在池塘的荷葉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走吧,回去吧。”弗洛裡安說。
外面下着雨,仆人也不在身邊,阿撒茲勒讨厭雨天,往常他會直接使用避水咒術,但是他需要在弗洛裡安面前表現自己不精通魔法的樣子,他隻好徑直走出涼亭。
然而明明周身水珠飛濺,身上卻沒有一點被打濕的感覺。
仔細觀察,他發現是弗洛裡安運用了他的能力,那些水滴快要落到自己身上時就忽而停滞了,等自己離開原來的位置才落下來,離遠了看,就如同在周身籠罩了一層透明的屏障一般。
意識到這一點阿撒茲勒擡起頭,看向這個走在自己前面的人的身影。
已經邁進殿門的弗洛裡安正好回過頭來,他茶色的眼睛映着一點柔和,朝阿撒茲勒伸出一隻手,“門口有點滑,抓着我的手進來吧,小心别摔着了。”
隔着一道殿門,阿撒茲勒蓦地怔住,擡起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弗洛裡安的臉上。
他感覺自己被黑霧缭繞的内心深處,好像松動出了一點純白的東西。
有一瞬間,他目光搖曳,感覺身體輕飄,大腦變得朦胧不真切的瞬間,他想,是不是也可以…就這麼過下去…
就像從兩百年後過來的自己所說的,跟龍族從此和睦相處。
但淅瀝的雨聲重新落回耳畔,他感覺自己真是被涼風吹昏了頭腦,想那些軟弱虛幻的東西做什麼,殺死礙事的龍族成為大陸的統治者才是唯一正途。
在靈魂追蹤術的帶領下,安斯艾爾、艾卡德和别特連科一行三人漸漸迫近了整片大陸的中心地帶。
艾卡德發現原本空無一物的街道,有一瞬間,仿佛閃過龍族安居樂業的場景。
顔色各異的龍與他擦肩而過,有的相攜歸家,有的外出遊玩,有的到一旁的貨攤上挑選果蔬,新出爐的面包旁等着兩個年幼的龍族幼童,商鋪門口幾頭龍在聊家常,整個畫面十分富有生活氣息,如同海市蜃樓一般。
艾卡德揉了揉眼睛,眼前熱鬧的景象又消失了。
怎麼回事,出現幻覺了?他莫名其妙地想。
趕路的過程中,安斯艾爾的萬物有靈魔法也有了新的進展,他能夠讓龍骨魔杖開口說話了。
“我…害死了…我的族人。”
龍骨魔杖緩緩開口,語氣中滿是痛苦。
“為什麼?”艾卡德問。
龍骨魔杖不再說話了。
“喂,喂!”艾卡德将龍骨提起來,任他怎麼呼喚,龍骨也毫無反應。
“安斯艾爾,怎麼搞了半天隻能讓它說一句話?再多施加點魔法試試。”
“不,”安斯艾爾看着龍骨魔杖,神色複雜,“萬物有靈魔法還在,是它不願意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