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這裡,她奇怪地喜歡着每個雪地。可能是因為在雪地上飛馳的時候讓她更眷戀這種自在的感覺,也可能是因為在她過去的二十年裡每天面對的都是這樣漫天無邊的雪地。
她哆嗦着收緊了衣服,将電話收到袖子裡。
“……她親口說的很讨厭你啊。”
電話那頭江曼笑出聲,
“那你怎麼說的。”
燕書禾整理着頭發:“就,實話實說。”
在那種情況下,燕書禾已經很難整理自己的思考,便想到了最簡單直接的方式。
沒想到結果比她想得更如意點。
“你倒是比我想象得更坦誠一點。”
電流聲繼續,江曼在那邊抱怨着老師上課又開始點名,和哪個老師趁機布置了課外作業。
但從前燕書禾很少這樣直白地用喜歡、讨厭這類表示情緒的詞語。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她問着自己,下意識想到那天同樣是在這個時間點的雪場,長甯已經被黑夜籠罩,在有些年舊的路燈下,有個披着暖和羽絨服的狡猾狐狸喊住她,問她願不願意給他一次機會。
她笑着握緊手機。
然後擡頭,她看見意識裡的那隻狐狸正蹲坐酒店門口,懷裡抱着保溫餐具,朝她的方向丢了支花。
“喂……你在聽嗎?”
“燕書禾。”
“有人在叫你嗎?”
“終于來了。”
“你先忙吧。”
雙軌道的聲音響起交錯凝結在冷漬的溫度裡,敲打着燕書禾的神經中樞,她驚喜又開心,眼睛不覺變得亮閃閃,對着電話那邊輕聲:
“江曼,你肯定想不到,”
“我覺得現在簡直浪漫到爆了。”
俯視的視野因為男人的起身而逐漸變成仰視,從意識裡的狡猾狐狸到慢慢走近的那個少年,意識和現實重合的那一刻,她清楚看見他的每一步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步伐裡是堅定而又毫不拖沓。
忽然耳邊的風放肆地和花束們追逐,燕書禾聽見他們笑得不遮攔。
“嗯?”
電話那頭的人沒反應過來,
“你在說些什麼胡話。”
燕書禾捂着電話,着急地按下挂機鍵:
“晚點說。”
她的頻道切換到雪山這片花田裡,少年歪着頭提起保溫桶:
“或許可以一起吃個晚飯,還有……。”
“好。”
她的心情被占據無暇思考。
不管是什麼事情,燕書禾想,在此刻她都會答應下來。
趙弋峥被女孩快速的答應逗樂,忍不住笑出聲:
“我都還沒說完,你就答應,不再考慮考慮?”
燕書禾背着手邁出大步往酒店方向走去:
“我想這個時候你說的什麼我都可以答應,”
賣弄着關子,
“免得你抓着中午的把柄不放過我。”
“哪會呢。”
穿過花田往酒館的路上,遇見的人越多也越嘈雜,但燕書禾的心思都在半身位靠前的少年身上。
他可能想不到,和他走在一起的女孩,前一刻還在因為他走向她而瘋狂加速心跳頻率,這一秒已經能和他開着玩笑,一步一趨勢。
就在乖巧跟着趙弋峥身後往大廳深處走的時候,她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燕書禾,”
嬌嗔的聲音讓她想到某個可能出現在這裡并且有可能發出這種做作聲音的女生,她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燕書禾,剛不是讓你等我一起吃飯嗎?”
盡管步伐再快還是沒躲過許蘇筱跑上來拉住的手,但是這樣,她擡頭看見許蘇筱直勾勾地盯着旁邊的趙弋峥:
“學弟,你們這是要去吃飯嗎?”
燕書禾不清楚趙弋峥在面對這樣的話術面前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本想開口拒絕,但處于好奇,或者是有點擔心,她保持沉默,等着趙弋峥給出答案。
他搖頭,不說話。
“學弟那你提着這個……難道是不想帶上我一起分享。”
聽得燕書禾忍不住默默閉眼。
要是和這樣的人出門,是承認是同學都眼前一黑的程度。
大廳人群還在往複,身邊的人卻許久沒有動靜,燕書禾開口準備給她個台階。
其中一個中年叔叔在他們旁邊打量了許久。
“小峥?”
中年叔叔開口,
“叫同學呢。”
趙弋峥看過去:“爸。”
燕書禾聞聲,定眼确定,竟然今早在入口問路的那個人:
“叔……叔叔好……”
“叔叔好啊,”
許蘇筱的聲音更急切,踩着燕書禾的話頭上升,先一步靠近了趙國綱,
“叔叔我也是弋峥的朋友,可以來蹭個飯嗎?”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看着許蘇筱臉上的笑容和連蹦帶跳的姿勢,她看見趙國綱點頭:
“好啊,來吧,人多熱鬧。”
然後與燕書禾想象中大相徑庭的,兩人行變成了四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