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餘栎回家，餘自強把五張嶄新的紅色鈔票一張一張擺在客廳桌子上，問餘栎能不能把這些收入囊中。餘栎站在沙發前看着這幾張耀眼的鈔票，咬咬後槽牙一屁股坐進沙發裡，那幾張鈔票被他帶起來的風掀的亂飛。

“看來是沒戲。”李樂萍在旁邊說。

餘栎從桌子上拿了個橘子，撥開塞進嘴子，橘子把他酸到了，他擠着眼說：“這次考試漏題了，誰知道能排第幾。”

“這不是借口。”餘自強把錢撿起來又塞進兜裡。

“我好像也聽你周叔說了，”李樂萍剝了個甜的橘子塞給餘栎，“周元也給他說考試漏題。”

餘栎從沙發上起來：“她回來了？”

“她好像頭疼，考完你周叔就給她接回來了。”李樂萍說。

餘栎想去找周元，李樂萍讓他拎了一兜橘子去。這時候剛過了中午，樓道裡彌漫着飯味兒，餘栎爬上樓敲敲周元家的門，周元她爸來開的門。

“周叔，我找周元。”

餘栎站在門口往裡面看看，周元家靜得出奇，家裡沒有開燈，光線不是很好，餘栎有些不習慣，他以前來的時候周元家還挺熱鬧，客廳的大電視永遠是開着的，周元她媽喜歡打毛線，邊打邊唠，嘴根本不停。他走進來把橘子放在桌上，朝周元她媽打了個招呼，她輕輕叫了聲餘栎的小名，讓他先坐，然後又輕手輕腳去敲周元房間的門。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一個陌生人家，手腳放哪裡都不合适。

“周元這幾天頭疼，不敢吵她。”周叔給餘栎說，說完就拿起衣服出去了，餘栎覺得他八成是要找餘自強下棋去了。

餘栎本想她真這麼不舒服就改天再來，就站起來打算一起走，周元她媽這時候從屋裡出來，拿出來幾個橘子又拉他坐下：“你一會兒問問周元怎麼了，她現在有事也不跟我們說，你們同齡人多聊聊。”

餘栎點點頭，走到周元房間裡，然後又輕聲把門關上。

周元還坐在桌子前，帶着耳機，餘栎搬了個小闆凳在旁邊坐下，也沒出聲。那小闆凳是他們上小學的時候學校發的，他的也還沒丢，平時餘自強喜歡拎着出去下棋，很耐用。餘栎就安靜的坐着，看着周元窗戶外面那棵高高的梧桐樹。

現在梧桐的葉子正綠，被太陽照着漏下一塊塊光斑，他很喜歡周元的房間，如果林怿瑤那間小屋子也是這樣，他應該會毫不猶豫卷着鋪蓋搬過去住。

他甚至在想那扇窗簾後面如果有這樣大的窗戶，也可以看到學校裡面的梧桐，還有寝室樓下花壇裡宿管種的菜。那扇窗戶也正對着籃球場，或許一眼就能看到林怿瑤在那裡打球，再遠一點就是操場，傍晚的時候操場幾乎是橙色的，他偶爾會選擇傍晚去跑步，不過那時候人比晚自習之後多。

餘栎坐在那兒神遊，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元摘了耳機，就默不作聲地盯着他看。

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被吓了一跳：“你看我幹什麼？”

“你在我屋裡坐着一聲不吭還問我看你幹什麼。”周元淡淡說了一句。

餘栎想想也是，他就站起來，靠在周元書桌邊問：“你頭疼還好嗎？”

“還行。”周元就回了簡單的兩個字。

餘栎的目光落在周元桌子上的卷子上，頭疼的人還能寫這麼多題，他是做不到，他發燒那幾天就算康複了也躺在床上裝死。

“那個，”餘栎想到周元她媽給他說的話，其實他也很好奇周元為什麼和以前完全變了個樣，“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可以給我說。”

周元又不說話了，瞪着那雙大眼睛盯着他，卻死氣沉沉的。

“你以前不是還說上高中了還是朋友嗎？現在連話都不說了。”

餘栎還在低着頭問，周元突然站起來了，沒有擡頭，隻是擡眼看他，看了一會兒又坐下。

“你比我高很多了，”周元攥着一根水筆，把筆帽打開又合上，“我高中之後就沒有長了，所以很多都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的？”餘栎小心着問。

“我做了很多題，名次一點都不漲，我很煩。”周元臉上終于露出了點表情，雖然這個表情并不怎麼陽光，但總比木着一張臉強。

餘栎點點頭，這種心情他偶爾可以理解。

“給你說個事，”餘栎總結了下語言，“咱們這次全市聯考，我本來想沖一沖我們學校前一百，結果考試那天才知道漏題了，現在前一百可能是沒戲了。”

周元看着餘栎，突然冷笑了一下：“你才知道漏題。”

“什麼意思？”餘栎問。

“咱們每次統一卷子都會漏題，縣裡有的學校跟咱們用一套卷子但是考試時間錯開了，每次都人傳答案，就算考前沒有漏題，考試中也有人用手機作弊，還有賣答案的，上次我們班就抓到了一個。”周元難得說了這麼多話。

餘栎是真不知道這麼多，他知道高三有人這樣作弊，但是高二基本沒有這些風聲，他們全市月考會統一試卷但也隻是校級排名，全市排名這次聯考是第一次，很多人看的都比較重。

“你們學校進快班隻看期末成績，”周元說着臉上的表情更難看，隐隐還有一絲厭惡，“我們學校是靠每次考試的積分，積分高的好幾個都是作弊得來的，一班一共就三十個名額。”

那天餘栎很難得的和周元聊了很久，餘栎沒什麼脾氣，說白了有人作弊對他影響也沒有很大，他都在聽周元講，偶爾附和兩句。他隻是覺得現在的周元好像很崩潰，他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隻能配合着她讓她罵人發洩。

他走的時候口幹舌燥，一邊感歎周元現在真是神人，前一秒還在憤憤不平下一秒就立馬冷靜下來開始計時做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