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意思?]明憶鴻的眼中盡是困惑。
坐在他們身邊的人終于忍不住開口:“我知道你們的感情好,但請不要當我不存在。”
二人幾乎同時轉頭,随即異口同聲道:“你誤會了。”
不知是錯覺還是别的,蕭霖秋竟覺得明景的笑容有些瘆人。
“好。”對方皮笑肉不笑地點頭,旋即他轉頭看向明憶鴻說:“小憶鴻,現在你先出去找小羽她們,蕭公子留在我這裡,我有話要同他說。”
明憶鴻的身形略微僵滞,他擡眼望過來,[十九,你能行嗎?]
[怎麼不能,你哥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阿憶放心,我會好好跟他談的。]蕭霖秋用意識寬慰道。
坐在他對面的人緩緩起身,但明憶鴻剛往前走幾步,又不放心地叮囑說:“景哥哥,你不可以為難十九。”
明景溫柔地朝說話的人擺手,“不會的,你快出去吧。”
等殿中的二人目送明憶鴻離開後,蕭霖秋能明顯感受到周遭的氣壓瞬間降低,略微的風吹草動都能牽住他緊張的内心,但他分明見着對方的笑容還挂在臉上。
“你挺厲害。”身邊人冷不丁道。
蕭霖秋渾身發毛,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明景,對方眼底的深海如噬心猛獸,其笑意不減,然後繼續說:“他居然向着一個外人......你說,這可怎麼辦?”
“請您聽我解釋。”蕭霖秋忙不疊摘下頭頂的鬥笠,又繼續說:“或許他還未習慣,但等阿憶和您相處得久一點,他會主動親近您。”
明景立刻站起來,對方笑裡藏刀的模樣讓蕭霖秋有些不自在,“......你叫得倒是親密。”
“跟我來。”
聞言,蕭霖秋迅速站起身,随着對方從後殿離開,他們從遊廊轉至幽僻的隐殿中,明景熟練地按下門邊的翡翠獅頭,一道“咔哒”聲自左側傳來,蕭霖秋忙不疊循聲望去,一室暗道赫然出現在眼前。
他不禁皺起眉頭,然後把手中的鬥笠系在身後,以減少被暗道擠壓的可能。
明景點亮手中的藍光,從容踏入黑暗,而蕭霖秋則緊随其後,他時刻保持警惕,畢竟深處的虛實他一概不知。
“蕭公子,你不必緊張。”明景再度發出聲音。
被說中的人有些尴尬,他隻能低聲應下,把目光放往别處。
狹長的暗道好似走不到盡頭,這裡的沉寂足以使蕭霖秋聽見呼吸聲。
“今日我見他的第一眼,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明景的聲音慢慢回蕩在空氣中。
他剛要張嘴發問,卻被對方的聲音覆蓋,“幾十年前星渚災難不斷,那是我第一次和小憶鴻相見,他瘦弱的樣子讓我心疼得緊,更絕望的是,他的眼底藏滿陰鸷與冷漠,就像是個……殺人利器。”
“當初他說他要遠行,去尋找邪神的蹤迹,斬斷世間的地獄,我嘗試過勸他放棄這個念想,可他卻說——”
明景的聲音淡去,蕭霖秋當即追問:“他說過什麼?”
走在前面的人忽然發笑,像是自嘲,“他說,我作為星渚的掌權者,子民需要我,小羽是最受寵的公主,會有很多人在意她,可他不一樣,因為見過他的人除我們以外,都已死去,記得他的人也将他狠心抛棄,所以他不用受恩怨牽扯,甘願成為我手下的孤棋,即便他到頭來忽然亡故,任何人也不必為此惋惜。”
蕭霖秋的心仿佛被無形的手掌緊緊握住,他好似能晃見明憶鴻說出這番話的模樣,就像巍峨挺立卻空心的枯樹,孤獨又無助。
“但現在不同,他跟在你身邊,不再死氣沉沉,甚至比以往更生動鮮活……我為他感到高興。”明景停頓一下,又補充道:“……同樣,我真心也感謝你。”
“陛下言重,我不過是幫阿憶變回應有的樣子,現在我們見到的人,才是真正的他。”蕭霖秋婉言道。
兩人談話間,蕭霖秋不知不覺來到一道紫色陣法前,他緊跟着明景踏入陣内,映入眼簾的卻是冰冷堅固的牢獄。
他隐約聽見黑暗中沉重的喘息聲,當明景揮手點燃燭火的刹那,一位被鐵鍊束縛的男人瞬間暴露在他的視線中。
在蕭霖秋錯愕之際,明景輕拍他的肩膀,對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麻煩蕭公子去把他喚醒。”
“啊?”
盡管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他還是按照明景所說,緩緩朝男人踱步而去。
但他剛靠近被鐵鍊束縛的男人,還來不及運轉天乾,身前人竟猛地撲過來,眼見對方堅韌的獠牙即将觸碰到他的手臂,他忙不疊釋放金光,将男人硬生生打入厚牆中。
蕭霖秋低頭看向被染上腌臜之物的衣裳,心底五味摻雜。
“你究竟想幹什麼!”抵在牆面的男人幾乎聲嘶力竭,“……明景,你這個瘋子,為何不讓我死!把我變成這幅不人不鬼的模樣,你現在滿意了?”
男人吐出嘴裡的鮮血,聲音不斷,“你讓我死……好不好?我不想被折磨了……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
蕭霖秋聽着男人低聲乞求的語氣,不由自主地轉身看向明景,“他是誰?”
明景用手帕捂住口鼻,輕聲解釋說:“他就是當初在天南星圍剿小憶鴻的主謀。”
一時之間,蕭霖秋不知該說些什麼,直到身後的人再度掀起動靜,“你不讓我死,也不希望我活……這究竟是為什麼?”
“因為你必須留口氣,向我的弟弟道歉,當下他已歸來,你很快就能得到解脫。”明景的笑容依舊,但說出口的話竟如此冷血,“待會有人來帶你出去,等你重新整理好再去見他,否則你現在的這幅樣子讓他看見,難免會覺得有些……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