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若白駒過隙,春夏交疊,樹尖的嫩葉掉落又長新,蕭霖秋離開舊鄉,一恍就是漫長的八年。
雲霞旖旎于天邊兩側,甯靜的煙火村莊,家家戶戶皆歸家炊飯,但在不為人知的幽暗狹窄巷中,忽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暗處的地面上,有灘沉積許久積水被一位身着青衣的少年踏過,濺起的水花漸染于其人的衣擺處,可對方似乎來不及管這些,便又匆匆逃離而去。
少年的呼吸急促,他不斷倉皇回頭張望,腳下的步子卻從未停歇。
霎時,其身後瞬間乍現一道暗紫色的光芒,一束紫光直直向他追蹤而來。
好在少年反應及時,他當即側身,往右邊的暗巷奔去。
千鈞一發之際,少年撚起綠光,讓自己身上的氣息掩去,旋即他便藏進角落的陳舊木櫃之中。
心跳聲在黑暗中格外響亮,少年雙手緊扣,緊閉眼睛,于心底默默祈禱。
随着呼吸聲的起伏,木櫃外的追殺者終究還是徘徊在他的周圍。
少年顫抖着身體,仔細聆聽外面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一步、兩步、三步……
“咔——”的聲音瞬間響起。
少年眼眶中的淚水完全止不住,他眼睜睜看着上方的木闆,被對方用刀刃生生劈開,可他卻無能為力。
眼見刀刃即将落在他的發頂,一道金光閃過,凄厲的慘叫聲自木櫃外出現,長刀頓時停滞下來。
少年驚恐地捂住嘴,他往前透過木闆的縫隙往外看,可他僅瞥見對面泥牆上四濺的鮮血,連個人影都未曾看到。
頓時,左側的木闆被人敲響,隻聽一道聲音緩緩回蕩在空氣中,“出來吧,追殺你的妖已經死了。”
等待許久,少年方半信半疑地探出頭,望向靠在泥牆邊的男人,對方身姿高挑,身着黑色舊服,其右側眼尾留痣,眉目間的溫潤與意氣,使男人嘴角勾起的笑容變得格外俊朗。
“謝謝……”少年支支吾吾道。
暗巷中的動蕩就此結束,村莊依舊平靜,稀薄的炊煙随風消弭,夕陽下的巷口外緩緩顯現兩個人影。
蕭霖秋左手拎着一袋牛肉幹,似乎方才的事情并為讓其手中的東西受到分毫影響,他扭頭望向走在身旁的少年,對方的神情特别不自在,似乎是有話要說。
“可以告訴我,你是如何招惹到那隻妖的麼?”蕭霖秋壓低聲音問。
少年不自在地撓撓頭,旋即其緩緩拿出一顆靈球,上面還萦繞着淡淡藍光,接着對方回應說:“大概是因為這個……”
“這是何物?”蕭霖秋微挑眉。
“滄海淚。”少年急促解釋道:“是一種珍稀藥材,這個可以修者提升靈力,當初東海發生海嘯時,我和朋友恰好經過發現的。”
聞言,蕭霖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既然如此,你一定要藏好,若是再被有觊觎之心的生靈發現,我恐怕就不能及時将你救下了。”
見對方垂首不語,他則忍不住問:“那……你們提升修為後,又要去做什麼呢?”
這時,眼前人的表情逐漸興奮起來,“我們之前發現啟明存在許多隐患,一旦這些隐患積累起來,這個世界就會滅亡!所以隻要我們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我們就能修補那些正在缺失的東西……總而言之,我們要讓啟明回到原本的模樣,這樣大家就能繼續生存下去了。”
聽到這般天真的想法,蕭霖秋并未覺得是癡心妄想,他反而從對方的言行中,窺見曾經那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自己,他以前所做的努力,也是為了濟世安民。
他認可式的撫摸對方的頭頂,“等你們好好長大,啟明的未來會有屬于你們的立足之地。”
少年爽快地點頭,“我以後一定會成為像先生您這樣強大的人!”
“你不必像我,做你自己就好了。”
他笑着看向對方,少年躊躇幾瞬,把手中的滄海淚遞過來,“那……我這個送給您,算是我向您報答救命之恩。”
見少年眼底的執着,蕭霖秋并未推辭,等他接過後,又從衣袋中勾出一個玉佩,上面刻着“安”字。
蕭霖秋把玉佩塞進少年的手中,并耐心說:“這個護身符是家中妣母求來的,于我而言很寶貴,但如今我将它贈予你,先讓它保佑你們平安,再讓它見證你們的未來。”
“謝謝先生!”少年垂首細細觀察被雙手捧着的玉佩,“對了,我叫……辛見深。”
少年的聲音緩緩停滞下來,他呆呆地望着空蕩蕩的周圍,再也沒見到救命恩人的身影,仿佛剛剛發生的事情隻是他的幻想。
“先生,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與此同時,村莊之外的山頂客棧内,滿堂酒客沉浸在喧鬧之中,他們的腰間皆挂有配劍,并且上面的花紋各式各樣,這幫人似乎來自不同流派,其中更多的大概是仙界之人。
客棧外來往的人漸漸變少,蕭霖秋穿過夕陽的暮光,踏進客棧中。
他提着牛肉幹四處搜尋明憶鴻的身影,直到他的視線穿過人群,定格在角落的位置時,他臉上的笑容再度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