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找林不逑吧。”蕭霖秋擠出一個笑容說,他伸出手将地上的人拉起來。
“那個……”翟池苑有些推辭的意味。
蕭霖秋回頭看向對方,“怎麼了?”
“沒什麼……我就是突然想起來還有這個。”
他從胸口的衣袋裡拿出被壓皺的靈花,這大概就是“螢”。
二人拜别山靈後,回到與花溪舟約定好的地點——妖城後山。
蕭霖秋他們一路走,躺在樹幹邊的皆是需要被仙士治療的傷者,呻吟聲充斥着蕭霖秋的耳畔,這種被絕望包裹的氣氛,與蕭霖秋腦中“不存在”的記憶重合,雖然這種感受很混亂,但他能明确,他曾經親身經曆過。
“這裡!”
蕭霖秋循聲望去,花溪舟正站在山巅的月光下向他們招手。
下一刻,蕭霖秋看見花溪舟身後緩緩走出一個黑衣青年,是林不逑。
蕭霖秋正欲扶住身旁的樹幹,踩住腳下的石頭往前時,他的手心被莫名其妙刺了一下。
“嘶——”他快速收回手查看傷口。
雖然手心的傷痕不算大,但能被樹幹延伸出的尖銳部分刺傷,也算是他從小到大的第一回。
頓時,蕭霖秋的内心升起不祥的預感,他想:人沒有氣運……會倒黴成什麼樣?
彼時,上方傳來花溪舟的催促聲,蕭霖秋才堪堪回神往上走去。
他剛走到三人身前,翟池苑和林不逑的拌嘴聲,淹過周圍了沉悶的氛圍。
“對了,溪舟姑娘,我先把藥材送過去。”蕭霖秋說。
花溪舟聞言,把打包好的其餘藥材塞給蕭霖秋,“好啊,快去快回,我讓他們準備了很多吃食!”
“我跟你一起!”翟池苑追上去說。
“這件事,我一個人就可以了。”蕭霖秋笑着解釋。
翟池苑冷哼道:“誰愛看林不逑那個臭臉啊!搞得我一點心情都沒有了,果然……他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小時候?”蕭霖秋有些疑惑,“你不是五年前才來京城的嗎?”
翟池苑輕歎口氣,他似乎有不少欲說出的心事。
“之前,我在靖州的時候……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随着翟池苑的訴說,他把記憶拉回到十二年前。
翟池苑的姑母韓氏,曾帶着病弱的翟池苑造訪過靖州最靈的寺廟内,上香拜佛,求得平安。
翟池苑隻記得那時,天色尚早,日光照拂在寺廟前的高榕樹上,金燦燦一片,很是好看。
姑母在和僧人交談前,特意交代年幼的翟池苑乖乖待在高榕樹下不要離開。
稚子很是聽話懂事,他的臉色雖然蒼白,但遠比平日好一些。
他安靜地仰頭凝望着随風晃動的高榕樹葉,他當時隻有一個想法,若是自己的人生,能像高榕樹一樣,擁有短暫的輝煌燦爛,那麼他就算輕飄飄地凋零,也無所謂。
突然,小小的身影被一團陰影覆蓋,翟池苑錯愕地轉過目光,看向站在前方台子上的男孩。
對方身戴金鎖,服飾更是精緻不已,想來他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少爺。
“你是誰?”男孩的神情有些警惕,卻又有些厭煩之色。
翟池苑咳嗽幾聲,問:“你又是誰?”
對方高倨道:“我是這棵銀高榕樹的主人。”
“我才不信,這上面又沒寫你的名字。”翟池苑如是說道。
話音剛落,男孩跳下來,走到翟池苑身前,許是翟池苑的身體狀況遠不如别人,導緻男孩已經高出他一個腦袋。
“這高榕樹,是我娘為我積攢功德捐贈的,你若不信,可以去找寺廟中的高僧詢問。”
翟池苑見眼前人如此高傲,他的心情也跌落下去,“我才不要。”
說完,稚子作勢離去,卻被身後的人叫住腳步。
“喂,你來這裡也是為了求平安的?”
翟池苑轉身看向對方,男孩又說:“你與其去拜所謂的什麼神佛,還不如來我種的高榕樹下,拜上一拜,我之前的病就是拜高榕治好的。”
翟池苑半信半疑地擡出腳步,但又迅速收回。
“你不信?”男孩朝翟池苑擲出一小塊純金石,“帶着這個拜或許會更靈,我剛才看上香拜佛之人,都要花上一些金銀财寶,或許這是某種契機?”
翟池苑捏着手中的金塊,猶豫半晌才肯走過去,淺淺叩拜一下。
“這真的有用?”翟池苑問。
男孩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敢不信我?”
下一刻,對方的眼神黯淡下來,“你……你的鼻子……好像流血了。”
翟池苑後知後覺地捂住鼻子,他看見自己的手被染上鮮血,“我……也不知道。”
頓時,他的腦袋昏昏沉沉的,眼前人的模樣逐漸模糊,直到他眼前一黑,徹底暈倒在地。
翟池苑掰斷枝丫,緩緩說:“當時,我還在冥冥中,聽見了姑母的呼喚聲,可後來的事情,我就一概不知了。”
“所以——林不逑就是當時的那個男孩?”蕭霖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翟池苑肯定地點頭,“雖然曾經的記憶很模糊,但我最近還是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