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八點,距離晚會開始還有一個小時,公園卻早已人滿為患,廣播一直循環着提示語,提醒遊客有序入座,不要擁擠,可在嘈雜的環境音和交談聲面前,它顯然不是對手。
人流源源不斷地湧入會場,觀衆席容納不下,有的人就索性站在座位之間的空隙,像極了洪水上漂泊的浮木。
沒有位置,這可如何是好呢?
可當時那番景象太令人着迷了,不拍下來天理難容。
陳婷婷把手搭在攝影包上,愧疚地偏過頭。
“怎麼了?”喻子念眨眨眼睛,拽了拽背帶,“不打算給我們看看你驚豔的作品嗎?”
“不給。”
“為什麼?比起那些歌舞表演,我可是更好奇你的素材呢,就讓我欣賞一下吧。”
“切,”陳婷婷撇撇嘴,“那就勉為其難給你們看看吧。”
喻子念剛想湊近一點,就被狠狠拒絕了。
“不是說給看了嗎?”
“不給你看。”
“好,不給我看。”喻子念無奈地聳聳肩,“那你給哥哥姐姐們看吧。”
兩人的對話成功逗笑了林之夏。
“林老師,你在笑什麼?”
被發現後,她隻好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感覺你哄小孩挺有一套的。”
頭一次聽别人這麼說,喻子念覺得這個角度太新穎奇怪了。
“這是在誇我嗎?”
“當然了,沒人這麼誇過你嗎?”
喻子念認真想了想,回答道:“應該有吧。”
那會她剛接過陳婷婷,小女孩始終和她相處不來,畢竟突然要求和一個陌生人一起生活,論誰都會不自在吧。
可慢慢的,她還是獲得了信任,盡管如此,她還是小心翼翼地接觸,直到兩人可以敞開心扉的交流,她才放下心來。
“他們說我是先天帶娃聖體。”
這六個字喻子念說一遍就笑一遍。
“你隻是做什麼事都很認真而已吧。”林之夏也發出咯咯的笑聲。
舞台下依舊被堵的水洩不通,就連圍欄旁也站滿了人,像這樣裡三層外三層的,外面的人根本進不去。
在公衆号的公告裡,節目表上最引人注目的無非就是零點的煙花盛宴,很多遊客都為此而來,但如果僅僅隻是為了煙花,是沒必要擠進人群中的,舞台建立在地勢較高的位置,所以稍微遠一點也是能看到的。
“無法想象我們站在煙花下得有多美。”陳婷婷用手比作鏡頭,一邊比劃一邊後退,“這一定是最好的新年禮物。”
身後的觀衆席人聲鼎沸,斑駁陸離的燈光讓舞台的歡呼聲更加熱烈了。
陳婷婷被叫去拍照,想都不用想是侯不疑喊她去的,另外吳嘉樂也想和李緣拍張合照,于是也加入了他們的團隊。
四人一個舉着補光燈,一個架着反光闆,一個在調整焦距,一個在不停地變換姿勢。
夜晚風大,雖然白天的太陽也不暖和,但驟降的溫度還是讓喻子念把臉埋在了圍巾裡。
林之夏走過來,在她耳邊輕語着,說完就偏過腦袋,不再看她。
她點頭答應,向那四人說明情況後,就跟在身後朝遠處走去。
“謝謝你能陪我來。”
“所以我們要去哪呢?現在這個時間點,雪場可是停止營業的。”
林之夏沒回答這個問題,她一邊回憶地圖一邊匹配現實路徑,雖然各個指示牌都被路燈照亮了,可風雪還是影響了視野,一些标志性的建築物隻有在走近了才能看清。
為了防止眼鏡鏡片堆積過多的雪花,喻子念隻好把手擋在眼鏡的斜上方,她環顧四周,好像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哪了。
“啊,到了。”
雀躍的聲音乘着風雪從她身邊飄過,她也邁大步子,跟了上去。
“原來是紀念店。”
“嗯,我想看看有沒有合适的禮物。”
“禮物?”
“對,禮物。”林之夏走向櫥窗,隻留下一個認真挑選的背影。
可歸根結底,她連對方的喜好是什麼都不知道,這還怎麼挑禮物呢?
她停下動作,心裡千愁百緒。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糾結,喻子念主動上前道:“禮物嘛,心意最重要,不管送什麼,你朋友都會喜歡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道理她都懂,可真正付出行動的時候,她卻拿不定主意。
“或許你可以回憶你們之間的情景,說不定能找到合适的禮物。”
也許是心虛,她說話的聲音很小:“我們剛認識不久。”
“那你送禮物的初衷是什麼呢?”
“想感謝她。”
“這樣啊,那就按你的心意來吧,作為一個剛認識不久的朋友,收到你的禮物一定會很驚喜的。”
“是這樣嗎?”她捂住眼睛,下定決心似的說,“那你呢?喻醫生。”
“我?”
“如果你是她,你會感到驚喜嗎?”
“當然,而且我還會由衷地表達感謝,這份禮物恰恰證明了我們在這段時間裡相處得很和諧。”
那雙墨瞳狡黠地一眨一眨。
“所以林老師,你打算送我什麼禮物呢?”
“我隻是打個比喻。”她偏過腦袋,避開了視線,而後又轉過來,羞赧地問,“你想要什麼?”
“我說了,心意最重要,無論你送什麼,我都會喜歡的。”
眼見已經藏不住了,她索性把心裡的所思所想全部交代出來:
“婷婷給你們準備了禮物,我想着我也應該這麼做,可我不了解他們,也不了解你,所以才麻煩你陪我一起來的。”
“你又說麻煩了,我可不這麼認為。”喻子念沿着展覽櫃向前走,“其實我也不了解你,你的性格、習慣、喜好,對我來說都是未知的,從這一點看,我們之間似乎是公平的。”
“可你總能猜出我在想什麼。”
“我隻是運氣好,而且你總是把心思寫在臉上。”喻子念停下腳步,面朝向她,“林老師你猜,我現在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興奮?”
“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