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幫不上的我也會盡最大力幫的。”
“這裡不方便說,回去再告訴你吧。”
“是很重要的事嗎?”
“對,很重要。”
“好,那我們回去再細說。”
“另外,林老師。”
喻子念停下腳步,卻沒有松手。
“我和你一起,會快樂的。”
分明四周嘈雜,可這句話就像滴在雪地上的墨水一樣,讓林之夏聽的真切。
蒲公英的種子飛進了胸腔,惹得她心裡癢癢的,又澀澀的。
“你也會快樂的。”
她又聽見一句。
“因為你值得。”
那一刻,她十分慶幸護目鏡遮住了她濕潤的眼眶,從未有人如此對待過她,她甚至想伸手觸摸,看看這到底是不是一個夢。
擡起的手在半空就被握住,一個雀躍的聲音再次鑽進她的耳朵。
“來吧,和我一起。”
好,我和你一起。
她不想暴露哽咽的聲音,于是在心裡這樣說。
喻子念放下雙闆,先示範了滑行的基本動作。
“雙腳與肩同寬,保持腿部放松,膝蓋前曲,位于腳背上方。”
網頁裡好像是這樣說的,林之夏根據零零散散的記憶,把基礎滑行的要點複述出來。
“對,就是這樣,林老師早有準備嘛。”喻子念彎腰檢查護具情況,打算讓她實踐。
“來,把手搭在我肩上,先試着站穩。”
“好。”
林之夏嘴裡不停的念着,一邊說着一邊完成滑行動作。
“兩臂向前,上體前屈,雪杖落在腳尖前方,兩臂同時用力向後撐。”
“厲害啊林老師,就是這樣。”喻子念在後面跟着往前滑動,“我當時學了好久,你可比我厲害多了——诶诶诶,拐彎林老師,快拐彎。”
拐彎?
拐彎的口訣是什麼來着?
壓左轉右,壓右轉左。
還沒等她理解“壓”的具體意義,就連人帶闆的撞在樹上了。
速度不快,地上還有積雪做緩沖,她沒感覺多疼。
但看見喻子念急急忙忙的從後面追來,她還是朝空中豎起拇指表示自己沒事。
“喻醫生,我想再試一次。”
“當然可以。”
喻子念檢查護具的松動程度,又做了一次拐彎的示範。
她從雪地爬起,撿起掉落的雪杖,回到原先的位置。
“來吧,我在這等你。”喻子念脫下面罩,對着坡上大聲喊道。
“好。”
距離太遠,林之夏隻能拖長聲音,她深呼一口氣,看向坡下給她加油打氣的喻子念。
“我來了。”
雪風在耳邊呼呼作響,眼前的那一抹綠很快就變成了樹幹,她改變重心,同時保持平衡,順利的越過了那棵樹。
“太棒了林老師。”
坡下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她已經能看清喻子念的身影了。
“太厲害了林老師,簡直是天賦異禀——诶诶诶,林老師刹車,快刹車。”
刹車?
怎麼刹車來着?
糟糕,教了拐彎沒教刹車。
快跑快跑。
坡上的人在思考如何刹車,坡下的人在思考怎麼躲開。
可惜一個沒刹住車,一個沒躲開。
像導彈的精準打擊一樣,兩人就這麼倒在了雪地裡。
平常這種情況,她們都會第一時間詢問對方有沒有受傷,可這一次兩人卻躺在雪地上開懷大笑。
“好像也不用刹車,拐彎就行了,林老師你是不是故意撞我?”
林之夏笑的合不上口,難得的開起玩笑:“對呀,你站在那,我忍不住朝你的方向滑了。”
“又不是磁鐵,哪有什麼忍不住?”喻子念拍拍身子站起,“你就是故意的。”
“那你撞回來?”
“什麼?”
“我說你可以撞回來。”林之夏一臉認真的表情,好像真的在思考。
“真的?”
“真的,你上去吧,這次換我站下面。”
難得兩人都有興緻,喻子念乖乖的走到出發點,對着坡下大喊:“我來了。”
“好。”
林之夏也脫下面罩,張開雙臂,像是要接住她一樣。
同預想的一樣,喻子念在快靠近的時候減慢速度,林之夏也成功的接住了她,可接下來發生的事,讓兩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她們先是不約而同的将腦袋轉向另一邊,而後慢慢轉過來,在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又迅速的移開。
如此幾個來回,喻子念覺得還是要說些什麼。
“呃,那個……”
說些什麼好呢?
即便她裝作不知道,可那晚在車間發生了什麼兩人心知肚明,結合以往的職業生涯來看,她并不介意這種事情,就像輕生的人往往會将感情寄托在要救他的人身上,類似的情況局裡的同事也遇過不少。
畢竟在涉及生命安全的危機時刻,身體的防禦機制會采取行動以獲取最大的生存幾率,而這種行動在置身在外的人來看,大多是荒誕無理的。
所以她并不介意。
但正是因為那一晚,才會導緻她們現在窘迫的處境。
“喻——”
原想安慰對方不要放在心上,也安慰自己這隻是一個意外,可剛發出一個音節,林之夏就看到一隻绯紅的耳朵,而耳朵的主人神态依舊坦然自若。
“喻醫生,我們起來吧。”
那隻耳朵越來越紅,林之夏或許沒意識到,她說話時的熱氣全撲在了喻子念的臉上。
不該摘下的。
喻子念這麼想着,默默戴上面罩。
林之夏見了,也跟着戴上了。
兩人自顧自的往坡上走,走在前面的用手背靠在臉頰上,走在後面的把指尖放在嘴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