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啊,那位大人名義上是義子,實際上是什麼誰知道?你想,不然那位大人能恨成那樣?”
笑容漸漸消失,謝昳被那句“逼着别人在床上哭哭啼啼的喊他爹”給惡心的到。
慢條斯理放下手中的茶,臉色卻極為不悅。
“啊!你,胡說八道吧,這種事你也信?”
“噓,你小聲一點,你不曉得如今那位大人的厲害,前段日子不是盛傳一件怪事麼!那宰相府一夜之間沒有了。”
“我聽聞不是謝......兵敗服誅後,連同宅院一起燒了麼,怎又不一樣?”
“你那是假的吧!那位韶大人可是住在那裡啊,就是嫌謝昳死的不夠,還要住他的屋子,鎮住他的魂不讓他超度,你看看這恨的是有多厲害?”
不知什麼時候,謝昳感到手背微熱。
原來是韶灼握在上面,韶灼紅着臉,微微低着頭。
“憫之,你要是想聽,可以直接問我的,這些八卦我才是最清楚的,他們說的不大對......”
“你說說邪乎不?那麼大一片宅子,一夜之間成了荒地,一片土坑,連個草都不剩,你說這中間沒有一點貓膩我還真不信。”
呵,他謝昳都能死而複生,一幢宅子沒有了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謝府......沒有了啊......
聽别人談論這些事,仿佛是隔了幾十年,謝府早就沒了,而那個他住的地方隻是禦賜的一座園子而已,他想買的話可以買更大更好的。
可是,那也是謝府啊。
就算是沒上過心,也是按照舊宅一石一木重建的謝府。
如今,謝家的一切,真的灰飛煙滅了。
謝昳起身出了茶館,身後是小旦唱的,咿咿呀呀的戲文,正是《金緣記》。
忽的想起來,他為何獨愛這出戲。
大概是因為很小的時候,一家人坐在戲樓裡的場景,讓他一直暖和到了現在。
現實不怎麼樣,戲又太過美好,讓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遊蕩在街上,謝昳覺得出來太久,該回藥鋪了。
手心蓦地一暖,韶灼眼圈通紅的看着他,握緊他的手,将一串形狀古怪的鍊子戴到他的手腕上,牽着他往回走。
“你不要聽他們說的,想問什麼我都告訴你,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不許摘下來,鍊子是隕星所制,洗澡戴着也沒事。”
當謝昳再擡頭時,韶灼又是一副燦爛的模樣,笑得妖冶動人。
“義父,孩兒無能,可能得你養我一輩子了。”
謝昳失語,重生後遇到的韶灼,一向如此癡癫。
現取一陣西來意,一片西飛一片東。
春色如許,是一輩子,凜冬涉水,也是一輩子。
小甯噔噔跑出來:
“先生,先生,剛才有個怪人留下一封信,點名交給灼先生。”
謝昳看向韶灼,對小甯說:
“既如此,你給灼先生就是了。”
韶灼收下信卻沒有當面打開,他如今是秘密過來,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這信,來者不善,是在明目張膽的威脅他。
他捏着信封,面色沉靜,目光看向窗外,離元宵之夜仿佛才過不久,樹桠就已泛青。
還是不夠,還是覺得少,。
眼中似錢江潮頭,三千浪卷,又似廬山煙雨,缱绻絲連,從來隻恨别離多,未覺相思入骨深。
閉眼掩起眼中的驚濤駭浪。
想起謝昳曾問,為何會喜歡他,自己沒有告訴他。
這有什麼好疑惑呢,謝昳其人芝蘭玉樹,如琳琅珠玉在側,愛上他如呼吸吃飯一般自然,更何況他與謝昳相處十年,經曆了誤會,生死。
謝昳于萬千街道之中,唯獨撿走了自己,而自己,早将看過無數次的背影,刻上心頭。
如何不會愛上謝昳,他也不過是把先前不可見人的心思,宣之于口罷了。
可眼下步步邁向殊途,教他如何放得下,隻能期待着時間能慢慢走,寸步相守,珍惜已到頭的緣份。
韶灼摸上眼角的痣,笑得極輕。
信封上的字,一看就知出自劉敏。
白紙黑字,上書着:
“你不愛惜自己的命,也不在意謝昳嗎?我手上有關于謝昳的信件,速回京城。”
韶灼走了,離開這裡不知下落。
小甯趴在藥鋪的櫃台上嘀咕:
“灼先生怎麼一聲不吭的就走了,隐月也消失了,他也真是的,不跟我說道别就不見,怪沒禮貌的。”
他才不是想吃隐月烤的串串了。
算上走了的秦小爺,藥鋪如今隻有沈先生,翠枝姐,加上他三個人了。
雖然最開始也是三個人,翠枝姐有活計,可總不在家,隻有夜晚才回來,小甯覺得房子空了好多,心裡也空蕩蕩的。
小甯偷看沈先生,先生還是正常打算盤。
隻是有時會望着門外愣住,不知在想着什麼。
謝昳沒有想其他,他想的是,藏在沈夢籠舊衣裡的牛皮紙包,不知何時不翼而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