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劉敏急躁不堪,不時偷看韶灼。
看一眼似乎就能平靜一些。
韶灼站在那裡,就是一副水墨丹青,将周遭的一切,映襯的啞然失色。
自從上次大病後,韶灼的臉色一直蒼白着,無論用上什麼補藥都補不回來,隻是眉眼的濃豔更深一層,眼角痣嵌入皮膚,血滴般,紅的讓人心驚。
劉敏每次看到他都覺得臉紅心跳。
下朝後,他叫住了韶灼,躊躇猶豫,開口說道:
“灼哥,母後他們說要給我選妃,這事你怎麼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韶灼微皺了一下眉頭,他有些不耐。
劉敏如今連這些瑣事也要問他,以前劉敏年紀小怯懦,自從知道劉敏若有若無的心思後,他隻覺得煩不勝煩。
“皇上的确到該成親的年紀了,你母後考慮的沒錯。”
劉敏詫異的擡起頭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聽到的話。
但是韶灼冷了臉,似乎已有不耐,他不敢問下去,隻能怯怯的說:
“那,選妃當天你在嗎?你不在的話,我,我......”
“哪天?”
韶灼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劉敏的話。
“冬月初八,灼哥,你,是不是生氣?”
劉敏面帶希冀,希望能從韶灼的臉上看到期待的神情,可惜沒有,韶灼精緻絕豔的臉上隻有不耐。
“皇上,你如今已經成年,該有能力學着獨擋一面,不能老是這麼依賴臣,況且臣去日無多,剩下來的幾年隻想安靜的過,若皇上一直這樣下去,臣恐怕要提前告老還鄉了。”
“你,怎會去日無多,你到底在說什麼東西?”
劉敏驚恐的望着韶灼,一點也不相信韶灼說的話。
韶灼看着小皇帝紅潤的眼,冷靜下來,,劉敏其實無辜。
他不該将願望落空的怒氣撒到别人身上,愈發顯得自己是個笑話。
“皇上,臣的身體自己清楚,那天太醫不也沒查出來麼?”
“不,你騙人,朕要你長命百歲,你得一直陪着朕!”
劉敏的眼淚奪眶而出。
虎狼環伺,風雨飄搖,當今的錦朝,他一個人根本撐不起來。
若沒有韶灼,下一個死的就是他。
“早先已有人給臣看過,算算,不過兩年而已,皇上,您也該學着自立,臣總有離開的時候。”
劉敏一個人在乾殿中坐到了下午。
天從亮着變的渾濁,太陽慢慢落下去,直到掌燈,月上梢頭。
建康殿内無數個日夜,都是這麼熬過來的,今日也不過是,尋常春秋。
兩年麼?
韶灼,朕會不惜一切人力物力,絕不讓你隻餘兩年。
冬月初八,劉敏不安的看着殿前,一排又一排的秀女,他異常煩躁,直到墨發玄衣的身影出現,他才定心下來。
韶灼徑直走向大殿,玉冠錦袍,烏發壓在冠下一絲不亂,隻在背後垂下兩絲紅纓,撐着一把青竹傘,沉靜深斂。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衆官見他過來,紛紛讓開一條路,如同鶴立雞群。
見識過韶灼的風華,那些秀女再光鮮妍麗,都覺得索然無味,劉敏陰沉的看着一衆女孩,看着雪逐漸落滿她們肩頭,劉敏伸手打了個哈欠。
韶灼不來,他心神不甯,韶灼來了,他又覺得這些秀女黯淡無光。
劉敏眼神一瞟,心道不過是些攀龍附鳳之輩,愛的是自己坐的這張椅子罷了。
無意間瞟到一部分秀女,正偷偷對着韶灼,露出了更為癡迷的神态,仿佛已經後悔來參選秀女。
劉敏咬牙:賤人!
随即點了幾個人,讓太監拖出宮去。
劉敏有意磋磨,故意等人凍着開始發抖才開始挑選,選來選去仍不盡意。
韶灼捂唇,咳嗽幾聲,唇邊隐有紅色。
劉敏這下慌了,暗恨自己拖得太久,讓韶灼凍到。
立刻随随便便指了幾個還算順眼的秀女,若是有心就會發現,他都是比着韶灼的樣貌來挑選。
有的是嘴巴像,有的是眼尾像,有的什麼都不相似,但右眼下長了一顆痣。
仍不見韶灼有絲毫的意見,劉敏越挑越灰心,剩下的都不怎麼看,擺擺手便要撤下。
就在秀女往外走的時候,韶灼突然對其中某個人說:
“你這袖口的竹紋挺别緻。”
秀女聞言擡頭看向韶灼,四目相對,一片寂靜。
韶灼:......
吳芷珺:......
居然是吳芷珺,韶灼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一批的秀女中。
當日她在吳府維護謝昳的樣子還曆曆在目,如今竟跑來選秀女。
謝昳,謝昳。
韶灼略勾唇角,笑意沾上殘忍,吳芷珺不甘示弱,輕笑着說:
“大人覺得這竹葉别緻麼?是我描着先生的殘稿畫完再繡上來的,先生那幅竹寒圖,想必大人是沒有見過的。”
果然吳芷珺這麼說完。
韶灼的臉更加蒼白,眸色冰寒,忍不住用手捂住胸口。
謝昳,你對旁人都如此親切嗎?
是不是,隻要那個人不是我,你就心無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