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他甚至懷疑自己認錯了,面前之人與記憶中的模樣實在相差甚遠。
于謝昳而言,時間仿佛隻過去一年不到。
印象中的韶灼,喜怒哀樂,談笑舉止,都是老成持重的模樣。
凡事三思而後定,無論如何不會像如今這般。
眉宇間多了妖娆媚惑。
謝昳皺眉。
韶灼因男生女相,從小受到不少歧視,所以一直注意儀容,不管走到何處,都是衣冠巍聳,一本正經。
十足穩重,給人一種成熟的印像。
面前的韶灼,個頭高挑,似乎扯掉那層老成的假象,完全從心裡接受了自己的長相。
人是瘦了不少,下颌的弧度尖銳優美,氣質全然放開。
原本玲珑勝雪的面容多了一絲勾人的媚态,謝昳思忖,什麼原因讓他變這麼多。
遲疑片刻,面對陌生人什麼反應才正常?
反正頂着沈夢籠的皮囊,打算随口寒暄幾句,就離開。
倒是韶灼先開口。
“先生這琴真别緻!”
“謝公子,沈先生可是位雅人,這琴是他親手所制,當日一曲鎮殺我等粗人,回想起來,依然餘音繞梁,久久不絕啊。”
韶灼莞爾一笑,盯着謝昳的眸子始終不曾挪開。
“哦?那不知謝某今日,可有機會一飽耳福?”
眼若星辰,牢牢鎖住謝昳。
被風卷起的發絲,夾着撲鼻的花香。
謝昳想:果然是變了不少,連頭發都這樣懶散的披着。
雙側編了松散辮子,圍到耳後去,用一根羊脂簪别着,簪尾墜着兩隻蝴蝶,風動蝶飛,仿佛也為他顔色而癡迷。
謝昳說不上來心底是何種滋味。
韶灼的變故,顯然不尋常。
謝昳淡笑着:
“今日怕是不便,此琴還未調弦,恐誤了二位雅興,不如改日......”
吳員外連忙圓場。
“沒關系,琴室多的是,随便挑把就好。”
“吳員外不必客氣,我想聽的是這張琴,音色不對也無妨。”
謝昳:......
他不知道韶灼也會如此難纏,可現在他不想與之糾葛。
謝昳早打算斷了一切同前世的相關的人和事。
一味推脫反令人懷疑。
擺好琴,手指撚上絲弦,打定主意彈些漏洞百出的曲子蒙混。
這時,一聲清脆的聲音傳過來,嬉笑俏皮。
“先生不是要教我調琴麼?怎麼去了這麼久,原來是躲在這裡看大美人啊!”
韶灼應該極不喜歡這樣略帶調戲的稱呼,還把他喊做美人,謝昳掃了一眼韶灼,誰知,韶灼黑沉的眸光,始終盯着自己。
啧!偷看被抓個正着。
謝昳視若無睹移過目光。
一襲白裙的吳芷珺,在花園另一側,隔着水廊沖着他們笑,嬌俏如花。
韶灼的指尖搭在嘴角邊,唇角弧度似有深意。
“哈哈哈哈,珺兒,不得無禮,這是貴客,謝公子,快來行個禮吧!謝公子,剛剛小女冒犯,還請原諒她無心之失。”
謝......公子,之前被謝昳忽略的問題又來了。
韶灼稱他自己為謝公子?
他不是恨道想殺了自己嗎,怎會說姓謝?
“無妨,吳老爺客氣,令愛天真無邪,真是讨人喜歡,是吧,沈先生。”
謝昳:......
韶灼如今真是,異常的難纏。
謝昳點頭,并不回答,就像對待一個普通的陌生人。
“诶~爹爹,你們大人有大人的話要說,我還有事請教沈先生,就不在這裡多打擾了啊!”
說完也不等吳員外答應,故作嬌憨,扯着謝昳的袖子便走。
吳員外無奈,寵溺的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呀......”
韶灼濃霧般的眼神,始終望着謝昳的背影。
直到拐角處,吳芷珺像是有預料一般,回過頭不帶任何感情的回了他一眼。
韶灼盯着她拽着謝昳袖子的手。
嘴角的笑愈發绮豔,像是一朵焠了毒的妖花。
他回頭問一旁的吳員外:
“那琴當真是沈先生親手所制?”
吳員外回憶起當日情形,面上帶着驕傲自豪,
“謝大人是沒見到那天沈先生的風采呀!說來也巧,琴絕公子恰好也在場,但是跟沈先生比起來,那還真是霄壤之别。
吳某能請到沈先生,着實榮幸......”
韶灼眉眼彎彎,神色仿佛看見世上最明媚之事,高山融雪,冬日初陽。
低喃着:
“他原本就如此優秀。”
吳員外一時沒聽清,問着:“什麼?”
“吳老爺,我是說這茶園甚是不錯,我準備學一學這制茶工藝,怕是會叨擾很久呢!”
吳員外連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