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榆忽然感覺自己的胃部傳來一陣無法忍受的疼痛與痙攣,這疼痛一發作就來勢洶洶,一瞬間就将駱榆淹沒。
也許這疼痛并不是來勢洶洶,是已經在他的身體裡蟄伏了很久。
是他刻意忽略掉了自己沒有吃飯這件事,也刻意忽略掉了身體給他的警告。
他很早就感受到了疼痛,但因為沒有人在意,所以他自己也不在意。
而人一旦長期處于疼痛中,習慣便會使大腦暫時忘記自己正處于痛苦中。
然而,身體的疼痛被大腦屏蔽了,但潛意識仍在疼痛。
隻要被人關心,潛意識就會立刻蘇醒,告訴大腦,你一直處于疼痛之中。
駱榆冷汗涔涔地捂着肚子打開了房門。
門外沒有任何人,平時會扶着他下樓的保镖也不見蹤迹,他隔壁屬于保镖的房門也是緊閉的。
這是祁秀慣用的手段,隻要他惹了祁秀不高興,或者祁秀在不高興的時候想到了他,她就會将他軟禁在他的房間。
準确來說,是把他軟禁在二樓。
别墅沒有安裝電梯,餐廳也在一樓,駱榆要下樓隻能借助别人的攙扶,祁秀不想讓駱榆出門和吃飯的時候,就會撤掉攙扶駱榆的保镖。
祁秀了解駱榆,她知道駱榆從來不會求助他人,她知道駱榆最不喜歡求助他人。
駱榆也并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出門,也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餓着肚子。
他甚至都不在意自己是否能活着。
駱榆從來沒有敲過隔壁那扇門。
但也許是這次胃部灼燒的痛覺太過強烈,駱榆實在難以忍受,他顫抖着手敲開了保镖的那扇門。
門被打開了。
保镖看到駱榆的時候眼裡閃過明顯的驚訝,他沒有想到駱榆會敲他的門。
察覺到手裡微弱的觸感,保镖低頭一看,是駱榆給他塞了一張紙條。
他打開一看,上面寫着兩個字:【食物。】
他更沒想到駱榆會向他求助。
其實他第一次察覺到這對母子這微妙的對峙的時候,他是有心疼過駱榆的,他還悄悄幫過駱榆。
小朋友當時還會小聲地和他說一句:“謝謝。”
可是他的幫助被祁秀發現以後,駱榆在祁秀手中更不好過了。
後來,小孩就不會說話了。
保镖歎了口氣,沉默着下樓去準備食物了。
駱榆得到了一碗冷掉的飯,伴随着一碗冷掉的菜。
他拿起碗,面無表情的機械地将食物送進嘴裡。
他無所謂這食物是冷是熱,無所謂好不好吃,他隻是不想胃痛影響他。
駱榆吃完飯,就又上線了遊戲。
他不知道自己在遊戲裡呆了多久了,他隻知道這遊戲NPC時而會變得智能,但大部分時候都很智障。
他已經很久沒有上床睡過覺了,他困了就會往輪椅上一縮。
沒有人幫他,他自己很難從輪椅上移動到床上,雖然房間裡有拐杖,但也很難讓他保持平衡,一不小心,他還是會摔倒。
與其摔倒在地上被動等待别人的幫助,不如就這樣,就呆在輪椅裡。
沒關系,反正沒有人在意他,他也并不在意這個世界的自己。
他進入了遊戲。
駱榆其實并不太會玩遊戲。
這個遊戲也經常會出現一些讓人沉默的bug。
他也時不時被一些超過他等級的怪一腳踩死。
但沒關系,活着他就好好玩,跟着小月浪迹天涯,死了他就原地躺下,看看星星。
沉浸在這個有星星的虛空。
那個沒有聲音沒有畫面的虛空的入口不知為何對他關閉了,但這個有星星的地方卻對他敞開了大門。
他的眼睛在看星星的時候又閉上了,他不知道過了多久,隻是醒來的時候,時鐘的指針又已經跨過了好幾格。
他一直循環着這樣的生活,偶爾回複一下時躍發來的消息。
這樣也挺好的。
他的眼睛因為過度疲勞,已經紅的不成樣子,眼睛因為不堪重負,總會流下生理性的淚水,胡子也很久沒刮了。
幸好時躍最近沒有打視頻電話過來。
駱榆垂下視線。
他并不在意時躍是否給他打電話。
*
時間如箭一般穿過時躍的生活,轉眼間,集訓已經告一段落,兩天後,就是正式競賽的時間。
時躍坐在去往競賽地點的高鐵上,他合眼靠在高鐵靠背上,難得有空戴着耳機聽着歌。
他難得沒有在捧着書本廢寝忘食地背書,其實說不緊張是假的,但時躍對自己有信心。
他現在已經可以考得很好了,雖然不總是第一名,但時躍已經對自己很滿意了。
他今天才知道其他城市也有要參加比賽的同學,他們這競賽班的四十個人隻是其中一個片區的考生。
不過沒有關系,時躍對自己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