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總,這是這一季珠寶展的邀請函。”
秘書将東西放在桌上,秦舟一隻手翻着報表:“嗯。”
作為一個總裁,秦舟比喬淮生那種張揚到出現在各大媒體上的少了很多愛好,他不喜歡買車也不買房,沒有任何長期的投資理财産品,唯一還能稱得上有點奢侈的,就是喜歡買點珠寶和紅酒。
隻是他自己從來不喝也不戴,全都擺在櫥窗裡,如果說是為了收藏,可裡面還夾了很多華而不實的流行款。
有錢人的世界果然不是他們這種社畜可以想象的,秘書拿出日程單:“秦總,這是您最近的行程。”
“今天晚上有一個例會,明天要跟程副總一起去崇山項目考察,還有……”
“怎麼了?”男人擡起眼,眼下是明顯的青黑。
秘書忽然想起來這幾天秦舟都是加班到深夜,早上她來上班的時候,這人卻已經在辦公室裡打電話。
就好像是不需要睡眠一樣。
“那個,”秘書忍不住道,“秦總,下午倒是沒什麼安排,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秦舟擡手揉了揉眉心,“你繼續說。”
“好的秦總,甯大的校慶給您發了邀請函,之前本來說會過去,但是現在崇山那邊……要不要我給您安排送個禮物過去?”
秦舟擡眸往那張邀請函上看了一眼。
出國這麼久,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過甯大的校徽了。
隻能從想象中描摹他的畢業典禮的樣子,好像那萬人簇擁的時候也曾有自己的一個角落。
秦舟不敢睡覺,因為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喬淮生。
想起他滿身鮮血躺在紅色的絲線裡,想起他手中握着刀的樣子,想起他從樓上跳下來,傷痕累累地來找自己。
想起他連日瘦削的身體和手腕上一閃而過的紅。
秦舟不敢給自己機會深想那些會代表着什麼。
“沒事,我自己過去吧。”
秦舟将那張邀請函收了起來:“跟程總說一聲,我們改到下午出發。”
*
秦舟既然要去,流程上自然是要有他的發言環節的。
聯系人員一連跟他确認了三次,确定不要作為優秀代表上台發言。
“我算什麼優秀,姓氏嗎?”聯系人員剛要說話,秦舟便笑了聲,“等别人吧。”
他說着,看了眼門口的方向。
“秦總!”
然而秦舟要坐在這裡,自然是不可能安靜的。
“我聽說秦總剛拿了清江灣,一回國就這麼大手筆,當時在紐約就聽過秦總的傳說,現在真的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您不記得我了,之前在學校,我跟您一起參加過校藝術團的,當時是那個喬……”
像是想起兩人之間的關系,那人的聲音戛然而止,旁邊的人撞撞他的胳膊:“提這個幹什麼,現在秦總不比當初的喬淮生風光。”
“那是,秦總一回來就拿下了清江灣,我看以後甯市的風,是得換個方向吹了。”
“是啊,一個纨绔罷了,怎麼能跟我們秦總在一起提呢。”
秦舟沒說話,路上的梧桐花被吹過來一些,他才想起這是什麼路。
*
甯大的體育場擴建了。
但是從前,這裡應該是籃球場。
喬淮生偶爾會在這裡跟人打球——被校籃球隊隊長關碩強行拉過來的,作為招生的宣傳門面之一。
每次他過來的時候,整個操場都能堵得嚴嚴實實,全是來看喬淮生的人。
喬淮生每進一個球,場下都能傳來堪比運動會開幕式的歡呼,那人穿着一身白T,衣擺被微風吹得鼓起,躍起時能看到勁瘦漂亮的腰身,即便是搶球的時候,那笑容依然是彬彬有禮的。
人那麼多,沒有人注意到站在角落裡的顧舟。
他幾乎是貪婪地注視着那個被人群簇擁着的人,看着他嘴角勾起的每一次笑容和微仰時劃過脖頸的汗水。
裁判一喊中場休息,立刻有一群人跑上去送水。
“哇哇哇哇哇真的好帥啊!!!”
“完了完了我怎麼忘記買水了我也想上去偷拍啊啊啊啊啊!!!”
顧舟把手中的東西遞給她:“你拿這個去吧,我剛買的。”
那女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終究抵不過近距離跟喬淮生近距離接觸的誘惑,将東西一拿就跑了。
到了跟前遞出去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剛買的礦泉水。
而是有人自己煮的檸檬茶,加了蜂蜜,裝在杯子裡,又借了門口奶茶店的機器塑封好,這才一路帶過來。
喬淮生不喜歡喝冰的,也不喜歡喝太甜的,最好是微微的酸帶一點調劑,比如糖葫蘆味的小青柑和煮好的檸檬茶。
女生剛要收回手,沒想到喬淮生居然擡手把她的接了過去。
照片拍了好幾張,但是她想回去道謝的時候,剛剛那個男生已經不見了。
沒人知道他什麼時候來,也沒人知道他會站在那裡,隻是每次喬淮生打球,總有人能給他遞上一杯檸檬水。
好像那在黑暗中窺視的目光,從來從來就沒有消失。
隻是在球場裡争鋒的男生,沒有人喜歡場上的目光總是被另一個人奪去,于是在某一次打球的時候,喬淮生被人惡意撞了一下,整個摔在了地上。
顧舟眼眸一深,幾乎立刻就要站起來。
但是有人比他更快地跑過去——旁邊的關碩,籃球隊的隊友,簇擁着的人群,還有問詢趕來的醫生……
每一個人都比顧舟更光明正大正有身份和立場。
指尖狠狠地掐進掌心,顧舟轉身離開了那裡。
沒過幾天,那個撞了喬淮生的人走路時不小心,突然從樓梯上摔了下去,聽說骨頭都摔裂了兩根。
其他人都在感歎惡有惡報,喬淮生卻正在跟着顧舟。
“顧舟!”
其實他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仍裝作一副體力不支的樣子,走兩步就要停一下:“停下來!”
眼看着前面那人走得稍稍快了點,喬淮生立刻倒吸一口涼氣:“嘶~”
顧舟果然是瞬間停下了腳步。
他回過頭,眉頭緊皺,垂眸看了看喬淮生的腳:“你的拐杖呢?”
“用那個多影響形象。”
即便是腳腕扭傷,喬淮生還是保持着體面精緻的習慣,手腕上的寶石手鍊熠熠發光,身上穿着三件套,連頭發也抓過造型,好像不管在哪裡,都是打眼的存在。
顧舟退後兩步,保證路過的人不會因此誤會他們過近的關系:
“那關碩他們呢?”
“我就不能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