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淩聞言,立刻收起了之前吊兒郎當的樣子,探身上前正經問道:“那孩子怎麼樣了?”
柏樾用手指摩挲着衣袖,有些遲疑地開口道:“目前看來一切正常,如果,隻将他當做一隻雀兒的話。”
“什麼意思?”賀淩皺眉,他不理解柏樾話中的意思。
“這孩子對食物很感興趣,總是發些小脾氣,可以通過行為表達自己的需求,楚清見了也誇贊他是隻極聰慧的雀兒。但是,”柏樾頓了頓,才又緩緩開口道:“根據這一天的觀察,這孩子似乎是聽不懂人的語言,而且,在除你我二人外的其他人看來,應該是我一手促成了羽家被抄家流放的結局,按道理來講這孩子是應該厭我恨我的,可如今他卻沒有任何類似的表現,反而與我頗為親近。”
柏樾摩挲着袖口,接着對賀淩道:“景昱,你能仔細跟我說說你将這孩子接回來時的具體情況嗎?”
賀淩聞言,眉頭緊蹙地撫着自己的下巴回憶道:“當時你我二人設計,趕在太後動手誅殺羽家之前,讓陛下下令将羽家抄家流放,你留在都城料理後續情況,我則暗中派人在流放途中保護羽家。後來暗衛來信說察覺到有一股勢力在跟蹤流放的隊伍,我覺得不放心便想親自趕去探查情況,沒想到正好碰到羽家被刺客襲擊,羽家小公子身負重傷。”
賀淩說着,從袖子裡摸出一塊玉牌,手指輕撚着玉牌接着說道:“當時情況緊急,流放隊伍又恰好行至偏僻地帶,我便以帶人去附近鎮子上尋郎中救命為由,順便一起帶走了羽侍郎及羽太公,車馬行至途中,那孩子傷勢突然加重,我正想讓車夫快馬加鞭,沒想到羽太公突然開口,說自己可以救這孩子,不過請我一定對此事保密,否則他們羽家恐怕會再次招來殺身之禍。”
“所以最終是羽太公救了自己孫子?”柏樾眯起眼睛推測道。
“沒錯,羽家本就屬于上古靈族,因自身具有祥瑞之靈氣而與皇室簽訂契約,帝王需勵精圖治、勤勉治世,保國之太平,羽族方可助其庇蒼生安甯,護國家風調雨順。羽太公說,羽族之人的血液本就具有愈合傷口、治愈疾病之功效,隻是開始時為了自保而沒有将這個秘密透露給皇室。”
柏樾了然地點點頭:“現在證明,羽族最初的做法是明智的。所以,是羽太公用自己的血救了那孩子?”
賀淩點頭。
“可那孩子又為什麼會變成一隻雀兒?”柏樾有些疑惑道。
“據羽太公解釋,羽族族人大多在加冠後靈力才會穩定,那孩子年紀還小,本就靈力不穩,再加上失血過多,雖然靠羽太公的血保住一命,但實在過于虛弱,怕是熬不過接下來的流放路途,于是羽太公索性封印住了那孩子的部分靈力,讓其變回了原形。”
賀淩頓了一下繼續道,“羽侍郎本想将那孩子帶在身邊,但考慮到流放途中變故良多,再加上我的人現在還沒有摸清刺殺羽家的那股勢力究竟來自哪一方,若再次遭遇意外,那孩子又沒有能力自保,怕是兇多吉少,我便提出将那孩子帶回來保護,待時局穩定,替羽家找到隐居之所後再将那孩子送過去與他們團聚。”
柏樾聞言點點頭表示贊同,接着開口問道:“那麼,這孩子又是緣何聽不懂人的語言,又狀似失憶了呢?”
賀淩努力回憶道:“具羽太公所言,羽族在靈力不穩定時若強行化形,可能會導緻一些意外的後果,其中以聽不懂人的語言這一項比較常見,至于除此之外的其他反應則因人而異,當時情況緊急,羽太公隻交代了這麼多,且當時那孩子還在昏迷,看不出别的異常,其他我便沒再多問。之後我便從城郊尋來一具屍體,稱羽家小公子羽臨阙因失血過多死在半途,最後便是将那孩子帶回來交與你了。”
柏樾點點頭道:“其中大概有一些我們也不了解的緣由,總之那孩子先放在我這吧,”沉思良久,再次開口道:“如今皇室血脈凋敝,先帝和陛下都無手足,卻又具是資質平庸,顯然是沒有能力達成契約中‘勵精圖治、勤勉治世,保國之太平’的要求的,想必這一點太後她老人家再清楚不過,因此才急着單方面撕毀契約,并對羽家趕盡殺絕。”
柏樾說到這裡歎了口氣,才又繼續道:“想必也是因為太後教唆,陛下前日突然下旨抓捕皇城中所有鳥禽,抓到後當場宰殺。”
“你說什麼!”賀淩一拍桌子起身怒道,“那百姓家中的家禽豈不也難逃一劫?他們真的為了這荒唐的目的去驚擾了城中百姓嗎!”
柏樾閉眼歎道:“你昨天剛回來不知曉情況,這兩天皇城中百姓已是苦不堪言,可陛下下令,凡是私藏鳥禽者,一旦被舉報,當即查抄所有田産并發配入獄。”
“簡直荒唐!”賀淩氣得在桌前踱步,随後想起來什麼般趕忙問道:“那,那孩子,豈不是也有危險!”
“現階段陛下暫時沒有将注意力放在小型鳥雀上,據我所知,目前城中抓捕的全部都隻是大型鳥禽,想來是太後那邊還不知道羽族可以化形為小型鳥雀。”
賀淩聞言松了口氣:“那就好,若是日後有威脅到那孩子的情況發生,你定要及時同我聯系,共商對策。”
“一定。”
二人對視,無需多言便明白了對方的未盡之意,随後二人轉身,從相反的方向分别離開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