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諾比利眯着眼托着電話,仰靠在沙發上,“放過我吧!我光看那堆藥名和比例什麼的,就頭疼了。”
“我甯願這種天氣跑到外邊飛幾圈,也不想都放假了還給自己找罪受!再說了,斯萊特林那個斯内普,輔導你魔藥都三年了吧?不也沒教出個所以然嗎?”
“咱們啊就不是那塊料——”
利諾比利往嘴裡丢了塊道奇餅幹,“我早就認清這一點了!所以你到底要不要來陪我去看比賽嘛!”
她顯然是繼承了亨特先生的锲而不舍,把對付母親的死纏爛打,用到了埃拉納身上。
“咚咚——咚!”
“我……等等啊,有人敲門!你先别挂,我一會就回來——”
布偶貓警惕的随着小主人跳下沙發,有些笨拙的身形給地毯上砸出了褶皺。
可它來不及看一眼自己的傑作,就拖着松軟的尾巴,亦步亦趨地跟上埃拉納。
一直喂養它的女人在屋裡洗澡,它有責任看管好這兩顆漂亮的玻璃珠。
如果是上次那個衣冠楚楚的灰毛,它不介意給他點厲害瞧瞧!
同樣警醒的掏出魔杖的埃拉納,也先入為主的認定,門外的人是老特拉弗斯。
一雙燃起焰火的琥珀酒,卻在拉開門後,放下防備。
不是她以為的男人,而是一個渾身濕透的女孩。
“潘多拉?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快進來!”
往常蓬松的金黃長發濕哒哒的貼在頰邊,蒼白的皮膚被劃過天際的閃電,襯得更加慘淡。
像是迷失在這座寫滿了無數情愛糾葛的城鎮中的幽靈。
“外面這麼大的雨,你怎麼連把傘也不拿?還穿的這麼少!”
埃拉納把她拽進來,迅速将門合上。
也不在乎她淌滿髒水的腳,會把地毯弄髒,先拉着她到沙發上坐好。
剛想朝她施一個烘幹咒,就想起來那個該死的規定。
埃拉納隻能抖開茶幾上壓着的巾帕,遞給潘多拉,讓她先把頭發擦幹。
見她哪怕踩在地毯上,還是失溫到慘白的腳,埃拉納又匆匆找了雙自己冬天穿的厚拖鞋給她。
埃拉納看了一眼桌上那紮接骨木花露,顯然加了冰塊的飲料,不适合她目前的體質。
正當她想去廚房給潘多拉煮一壺蜂蜜紅茶,一旁被冷落的古董電話機裡傳出的疊聲叫喊,就大剌剌的鑽進她們耳朵裡,
“艾拉,艾拉,艾拉!我還在這兒呢!喂!你還在聽嗎?”
“我晚點再打給你啊——”
埃拉納拿起那柄花卉纏枝的聽筒,剛想要放下,裡面又脆生生的回了句,
“我剛才好像聽見了你叫潘多拉?她去你家了?現在?外邊可還在下雨啊?雖然我這邊小多了,但聽聲音你那裡可夠大的!”
“對,你沒聽錯!”埃拉納快速的對着聽筒說道,“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先不跟你說了!”
挂斷電話後,埃拉納轉身就看見她還在滴水的衣服,“和我上樓先洗個澡,換身衣服,你這樣會着涼的!”
“還有我媽媽,她出來看到你一定會心疼的——”
早就被雨水泡得沒有知覺的腳逐漸回暖,潘多拉蜷了蜷腳趾,感受着厚拖鞋裡的蓬松柔軟。
有着拉文克勞特質的姑娘,從來都不會拐彎抹角,“這裡就住着你跟你媽媽,是這樣吧?”
“準确來說,還有一隻鹦鹉和一隻貓。”
埃拉納從衣櫃裡拿下幾件衣服,“你應該沒帶能換洗的東西?就先穿我的吧,都是幹淨的。”
見到低頭捧着這團衣服,有些呆愣的姑娘,埃拉納直接推着她進了浴室。
“橙色瓶子的是洗發水,旁邊那個還沒拆封的、是我媽媽前兩天新買的沐浴球,你也可以用!”
埃拉納從櫃子裡抽出了兩條巾帕,“還有什麼需要就叫我,不用怕麻煩,你最好快點把濕衣服換下來——”
“走了,斯卡蒂(布偶貓)。”
把一直跟在她腳邊的大型棉花糖帶走,埃拉納就将門拉上了。
比起追問一個暴雨夜的訪客,突然來這兒的原因,讓她收拾好自己顯然更重要——無論是身體,還是同樣被淋濕的心。
淅淅瀝瀝的水流聲逐漸變悶,不像最開始的清脆。
一直垂眼看腳上拖鞋的潘多拉,在水灌滿浴缸的前一秒,精準的擰回了把手。
她總算肯離開那幾塊瓷磚,卻不是邁進浴缸,而是朝着遠處的鏡子走去。
複古精美的玻璃挂鏡,被不斷上湧的熱氣覆蓋,現在隻能看到隐隐約約的一道虛影。
潘多拉擡手抹掉了上邊的霧氣,裡面狼狽的人影也随着她的動作,慢慢脫下了濕衣服。
肩膀處的掐痕、胸口前被碎片濺到的傷口,膝蓋上的淤青——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這些,她根本沒意識到它們的存在。
她注視了它們很久,久到等踩進浴缸時,水已經半涼了,但她像沒察覺到似的,放任自己浸在裡面。
當水徹底變得冰涼前,潘多拉瞥見一排随意擺放的瓶子。
看得出它們的主人并沒有嚴格按照高矮排列,而是随心情挑選陪伴她的味道。
就跟她給人的感覺一樣。潘多拉想。
潘多拉剝開了那朵黃玫瑰上的膜紙,看着它融化在水面後、散開的一圈圈泡沫,忍不住又放空了思緒。
從德比郡走到北約克郡,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可她就是做到了。
沒帶任何東西,隻靠一雙腳,她原本穿着的鞋,也早就不知道丢在哪裡了。
她也根本沒想過埃拉納不在家的可能性,就這麼橫沖直撞地找過來了。
就像一場退無可退的豪賭,好在,她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