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麼簡單的，老弟。”

狄容說：“有東西進觀裡了，就趁着今天想在你們觀裡大開殺戒。”

陳骐跟冬陽臉色急轉直下，急忙追問：“那現在怎麼樣了？”

“嗨，當然不能有事，三清天尊跟真武大帝彈指一揮就解決了，可問題是，你們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狄容說到這，臉色也開始陰沉：“你們整事真是不挑時候，今天是戊日，你們師父急急忙忙開壇做法，把天尊又請來了，要不然，你們觀真保不住。”

正統道觀都有一個說法，就是朝真禮神的人去了，入口都有一個大牌子，上面寫着明暗戊日，戊日當天不朝真，不上供，不誦經文，不燒香，說白了就是神仙不在家，不上班，來了也沒用，意義不大。

陳骐原本以為闖禍了是隻針對自己的，沒想到是捅下這麼大的簍子，心下愧疚，正想問問狄容那些事的時候，狄容先一步開口了：“你别擔心了，沒事，觀裡高功那麼多，個個都不是吃幹飯的，你們師父搖卦，一看就是你跟冬陽出事了，讓我飙車從華安趕過來，幸好今天我他媽來了，你們知道别墅外面都是什麼嗎？”

三個人搖頭：“不知道。”

“我草，那個場面我從來都沒見過，”狄容他也害怕，越說越激動，“樓下是層層疊疊的黑影，有人的，還有不像人的，遠看就是一團黑霧把你們的别墅給包起來了，那叫一個腥臭難聞，就跟堆了幾百斤臭魚爛蝦一樣惡心。哦，還有，本來我是進不去的，但是物業經理剛好認識我，我直接說過來救人的，死過風水師跟道士的兇宅你們還想賣出去嗎？他趕緊給我放進來了，我再晚來一會，那些東西直接進你家，就這符——”

狄容指着手邊的黃紙，一把從門上薅下來：“頂個屁用，我晚來一會你們直接全員殡天了！”

冬陽越聽越不對勁，連忙追問：“你到的時候，樓下那些東西在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猶豫，想進去吧，但是又走不動道的樣子，擠來擠去，但是誰也動不了。”

狄容又想了想，很确認：“對，就是這樣的，它們動不了，也沒法攻擊我，所以輕而易舉我就把局破了。”

“左林，是左林來救咱們了。”

冬陽要證實自己的猜想，繼續問：“狄容，你從二樓破窗進來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怨氣和怒氣？”

狄容愣了一下，随即點頭：“對對對，我草，也許就是這個它們才進不來。”

“就是她，”冬陽直說了，“我還以為是沒把她送走，其實不是，她回來救咱們了！”

狄容一頭霧水：“你們在說什麼啊？”

冬陽和陳骐把續命到接了第一個支線任務的事原原本本告訴狄容，他聽後若有所思地點頭：“嗯，照這麼說，确實是這個女生來消耗自己幫你們拖延時間了，因為我從上路開始，不停地遇到問題，但是還能解決，華安到瑞清最多開一個小時的高速，我整整開了兩個半小時。”

所以狄容的言外之意就是，是左林消耗自己來替冬陽他們擋住了數以百計的惡鬼幽魂，一直拖到狄容過來，如果不是她來救人，那冬陽他們早就暴亡在屋裡了，十天半個月才能被警察發現，然後上各大平台的新聞，定性為自殺平息輿論，熱議一陣就完事了。

人死不能複生，互聯網也沒有記憶，冬陽和陳家兄弟都會消逝在時間的洪流裡。

這就是為什麼不建議普通人去沾染這些通靈鬼事，冬陽幹風水師的時候，磨破了嘴皮子告訴主顧們别去找刺激，風水師幹這一行是為了吃飯，可是有工作有收入的普通人沒必要去沾染，況且大多數人根本就沒有能力和它們抗衡，有能力的還不願意惹事，所以有很多人終生被糾纏，隻是沒想到冬陽勸來勸去的，這種事最終落到自己頭上，三個人一死，不就又是一樁互聯網懸案了？

冬陽心有餘悸，但狄容已經把事擺平了，他拉着陳骐的手一起出來，看看大廳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出門，就在離着廚房不遠處的地上，有黑漆漆的一個大字：“謝。”

謝？

冬陽皺眉：“這是左林寫的嗎？”

“你感覺不到那股怨氣嗎？”

狄容站在兩個人身邊，叉着腰往下看：“人和鬼的怨氣，越深，越重，顔色就越黑，應該是她寫給你的。”

“咯咯咯。”一陣陰森的笑聲憑空響起，四個人當場就麻了，冬陽斜眸一瞥，有個圓滾滾的東西從窗子那邊滾過來，無聲無息的。

滾動的方式也很怪異，時高時低，就像有一隻手在控制它，不讓它發出聲響。

燈是開着的，冬陽就稀罕水晶燈，水晶穗垂着，會把燈光映得滿屋都是，整個大廳非常亮，但是那個東西在這麼強的燈光下，就是看不清楚，非得是等着滾到腳邊，才能看出一個娃娃的腦袋，剛才還面無表情，讓四個人圍着看的時候突然變臉了，笑得猙獰，兩排牙齒白厲厲的，黑漆畫的眼睛也有了神，就像活了一樣。

四個人都愣住了，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陳金瞪了很久，開口時很輕很輕，幾乎看不到他的唇在動：“做娃娃的廠商，會把嘴做得那麼細緻嗎？我的意思是，會有，會有牙嗎？”

狄容如夢初醒，擡起一腳把娃娃腦袋踩碎，瘋了一樣咆哮：“草他媽的，都給我死！”

大家本以為事情到這就平息了，但狄容發了狠一樣，踩了碾，碾了又踩，瘋得真有點不正常，冬陽正要制住他，看到他腳底下滲出來一灘發黑的液體，慢慢地擴大，流到自己眼前時，這麼一看，冬陽登時從頭涼到腳，也像狄容一樣大吼：“不要盯着這灘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