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婵道:“最近我每晚都去段府觀察,之前段行玠本來不是瘦得皮貼骨,跟僵屍一樣嗎?
但這兩天,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他的血肉居然又長回來了,而且恢複得十分迅速。
之前他都沒辦法出屋,但我今晚再去看,他竟都能從屋中走出來活動,臉頰也比之前飽滿許多,有人樣了。”
“這麼邪門?他到底什麼病?還是真中邪了?”謝慕遊越聽越覺離奇。
阿婵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我打聽過他吃的藥,雖然用藥名貴,但都是普通續命的方子,但若說中邪,那晚我扮成侍女接近他,也沒感知到他有邪祟纏身。我暫時還想不通。
但他既然恢複正常,後續肯定還會有傳言,你幫我盯着點,之前我們的注意力都放在阮雲薇和樓映真身上,沒發現莊菡夫家還藏着這麼大的文章,值得好好研究一下。”阿婵叮囑。
“放心,我定會把段府盯出個窟窿來!”謝慕遊道。
***
西北,隴豐鎮,豐義軍營。
霍彥先獨自來到這裡。
這次,他有兩個任務。
一是查軍營火燒糧草案,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
二是查軍隊士氣為何如此一蹶不振,到底是窦良才統率不利,還是有其他什麼原因。
按說窦良才一向軍紀嚴明,後勤管理也很嚴格,不應該出現如此疏漏,霍彥先懷疑是有人故意縱火,他來之前當地繡衣察事司已經在查,但目前線索已經不多,所以調查進展并不順利。
隻能先查另一件事。
霍彥先初步調查下來,發現軍隊裡有很多士兵訓練時就無精打采,像是沒有睡飽覺一樣。
問他們,說是晚上睡覺時身上奇癢無比,癢到抓出一道道血痕,但白日就會恢複正常。
奇怪的是,軍醫檢查過後,他們的身體并沒有任何問題,就算按照皮膚病來醫治,也沒有效果。
這樣的士兵,大概有五百人,占了軍隊總數的一半,這或許就是導緻整個豐義軍士氣不振的原因。
但這件事,因為沒有确切的症狀和定論,聽起來就像是為自己作戰不力找借口一樣,所以将軍窦良才根本沒法上報給朝廷。
但霍彥先腦海中突然想起一件事,和這次豐義軍士兵的症狀有點類似。
他對那件事印象極其深刻。
十年前,他在桓安郊外的亂葬崗,曾經遇到五個犍騎營逃兵。
他們十天之内流竄作案四起,沿路搶劫、入戶偷盜财物,緻三人亡,六人傷,一戶村莊民居被燒毀。
而搶劫偷盜的目的,是為了湊錢去買一個方士的秘方,來治他們身上的怪病。
霍彥先還記得,那晚他看到五個逃兵的手臂上,都有一塊巴掌大的爛瘡,紅腫潰爛到可聞其臭,甚至蒼蠅都在傷口周圍飛來飛去。
據五人交代,他們本在西北邊關犍騎營,那時大桓戰事四起,他們奉命迎戰。
但有一晚他們突然感到身上奇癢無比,可脫.衣服查看,又沒有起疹子或者其他什麼症狀,軍醫也說沒有問題。
起初,他們沒當回事,自己是犍騎營精銳,理應繼續忍耐堅持,但這種情況持續了近一個月時間,每晚都癢得無法入眠,白日還要堅持作戰和巡邏訓練,又無藥可治,鐵打的人也熬穿了。
最後,他們因作戰不力,被統率責罰,但五人也覺得委屈,不想再忍下去,于是籌謀連夜從軍營逃跑。
跑出來之後,他們手臂開始生瘡,繼而潰爛,體内的癢痛也是一日比一日更加劇烈,令人難以忍受。
遍尋郎中無果,他們迫于無奈,搶劫偷盜湊錢,從一個方士手中高價買來治病偏方,竟是讓他們去找“毒僵”分食其肉,以毒攻毒。
但那時他們走投無路,家中還有老小,為了活下去,即便是如此匪夷所思的辦法,他們也得試一試。
所以他們當年從西北邊關一路逃竄到桓安,聽說司辰令應賢豢養妖蠱在桓安被斬首示衆,觀察了他的屍體三天不腐,才動了偷屍分食的心思,打算深夜下手。
但這五個逃兵被繡衣察事司抓獲之後,不過兩三日,便因瘡口潰爛太深導緻身亡,以至于繡衣察事司沒能獲取足夠多的線索,找到那個方士。
後來再去犍騎營調查,發現其他士兵并沒有他們五人的症狀,所以查探因此停滞不前。
而如今,十年過去了,霍彥先在隴豐鎮豐義軍的士兵身上,似乎又看到和當年那五個逃兵類似的情況。
但不同的是,這次不是五個人,是五百人。
難道會有什麼關聯?
霍彥先很希望是自己多想,但多年來辦案的直覺告訴他,不可能。
而且這次比十年前規模更大,情況更加不妙。
一種最壞的情況浮現在霍彥先心頭——可能有人蟄伏十年,就是為了用這個方法将大桓軍隊蠶食殆盡。
他必須盡快找出真相!
于是,他找到最先出現這種症狀的士兵,仔細問過他們的飲食行動。
最後得出結論,最近西北幹旱,他們曾集結一小隊人馬,翻過旁邊的山去尋找水源,就是自那時回來之後,開始出現的這個症狀。
所以,霍彥先決定,先翻山去查探一下。
他看過地圖,隴豐鎮旁邊的山叫做休雲北山,山腳有個休雲鎮,再十幾裡就離肇度城崇德谷不遠了。
他暗暗希望,不要是沾染了瘟疫。朔勒如此虎視眈眈,如果瘟疫在軍中蔓延,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想到這裡,他翻山的腳程又加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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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映真和煜王一道趕往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