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她很是失望。
初見時,她為了貼近阿水清冷疏離的性格,故意拒絕煜王的親熱,但二人相處了這麼久,以煜王的性格,早就該有進一步的動作。而他們之間,目前除了擁抱牽手,甚至沒有别的進展。
如今沒有,并非她鋪墊暗示得不夠,而是隻有一種可能,就是煜王不想。
雖然表面上煜王說要彌補她以前損失的一切,但是,一沒有明确說要接她進王府,二沒有和她有進一步的親密舉止,就說明,她在煜王的心中,分量其實還不夠。
雖說阮雲薇的王妃之位已經空出來,但這些天她旁敲側擊,發現煜王已經沒有再輕易馬上立妃的意思。
或許是因為,煜王嫌棄她臉上的醜陋疤痕沒有完全消失。
或許是因為,阮雲薇的所作所為終究連累到了煜王,讓這個皇庶子好不容易在聖人和民間積攢的口碑一下子損失慘重,他必須要再努力用别的成績來彌補。
又或許,煜王還有别的打算。
樓映真心知煜王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是個風.流草包,他心中是有所圖謀的,但這圖謀中,如果沒有她的一席之地,那她辛辛苦苦這些年遭的罪又是為了什麼呢?
回想起自己重回桓安之前給自己設下的目标。
那時她并不在意王妃之位,也不在乎能不能進王府、當王妃,她隻需要錢、自由和煜王的子嗣。
但如果眼看再努努力踮踮腳就能夠擁有,誰又會嫌多呢?
人心就是這樣。
坐在仆從收拾好的新宅邸院落中,看着周圍精心修剪的花草散發出的蓬勃生機,樓映真覺得連暑熱的風感覺都沒那麼難熬了。
若是今後能夠坐在王府中,甚至入主那個地方,不敢想她會是多麼神清氣爽……
不不不,不可以如此浮躁!
樓映真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在心中默默規劃着未來。
她知道,煜王雖然嘴上說不介意她的容貌,其實還是心存芥蒂。
他本就是個極其注重外表的人,所以當務之急,還是要把臉治好。
這之後,便是子嗣。
煜王後院那些女眷,有一個算一個,這些年被阮雲薇整得連個能正常長大的子嗣都沒有,煜王不可能不在乎。
她可以不做王妃,可以不進王府,但子嗣,她必須要有!
她不像阮雲薇那樣,生不出來需要靠煞氣,但她需要讓煜王對她再“動情”一些。
此外,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是真正的“阿水”。
往日她為了煜王的對證想盡辦法敷衍過去,如履薄冰,今日獸骨牌這一遭,差點讓她前功盡棄、暴露身份。想到這裡,她不禁十分後怕,不住提醒自己,千萬要小心謹慎,切不可得意忘形!
***
皇城,勤政殿。
“陛下,煜王殿下已經連夜去往平海鎮方向。”
霍彥先将密報呈上。
聖人面前鋪開平海鎮的地圖,看着手中的密報,眉頭緊鎖。
“你且盯緊一點,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麼。”
“是。”霍彥先領命告退。
在和煜王一起從荔南府回來之後,霍彥先一直命人嚴密跟進煜王與平海鎮節度使衛琛往來的這條線。
如今,大桓西北還有戰局,煜王妃阮雲薇卻在這個當口以煞氣案動搖民心,這件事雖然目前看來煜王是不知情的,但他和衛琛的暗中往來卻是實實在在的。
還是那句話,若煜王同東南藩鎮勢力有什麼瓜葛……在西北戰局還沒結束的節骨眼上,他現在貿然行動,怕是要給大桓添亂,那就别怪聖人虎毒不食子……
趁着夜色,霍彥先快馬出城,去往平海鎮的方向,緊盯煜王。
霍彥先走後,内常侍拿來司辰局的最新卦辭,呈給聖人:
“六月初八,月犯熒惑,水火未濟。務須慎于谷物之收割與儲藏,嚴防火患水澇。”
聖人叫來虞屹安,讓他過目卦辭:“你安排下去……”
***
是夜,蓬萊春。
阿婵在觀星閣仰觀天象。
謝慕遊在一邊坐着吃果脯:“現在樓映真搬進了煜王的新宅子,得給她點顔色瞧瞧啊,阮雲薇不整她了,咱們也别讓她尾巴翹上了天。”
“放心,她得意不了多久了,我會選個合适的時機,在晁元肇面前戳穿她假扮阿水的身份。”阿婵看着星空淡淡道。
聞言,謝慕遊眼神一亮:“這麼說,你已經有想法了?”
“很快。”阿婵淡笑道。
随後,她低頭在觀星記錄簿上看今早醜時記錄的星象卦辭:
“六月初八,醜時,月犯熒惑,熒熒似火,水火不濟。謹防谷物糧倉之水澇火患。”
而現在,她看着夜空之中七仙女星伴在明月身邊,六星明亮,一星黯淡,又提筆寫下一行娟秀小楷。
而後,沉思片刻,在醜時記錄的那一條,又提筆加了兩個字。
謝慕遊通讀一遍,阿婵寫下的卦辭是:
“六月初八醜時,月犯熒惑,熒熒似火,水火不濟。謹防軍中谷物糧倉之水澇火患。
六月初八子時,月蝕昴,胡不安,将軍死。貴臣誅,貴女失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