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王府。
阮雲薇昏昏沉沉醒來,發現自己竟然抄着抄着佛經,又在床邊案幾上打起了盹。
夕陽餘晖斜照進來,有些晃眼,已是黃昏時分。
這幾日被禁足,雖然她沒有被扔去偏院,在府中的待遇也并沒有變差多少,但她總是覺得每日精神不濟,比之前更加嗜睡。
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太悶熱,還是之前郎中說的胎脈不穩,導緻她每日大部分時間除了抄經,就是無精打采地窩在榻上休息。
阮雲薇醒來繼續抄佛經,沒一會兒,又覺眼皮發沉,半夢半醒之間,她隻覺窗外有動靜,窸窸窣窣的,但仔細去聽,又沒了聲音。
可正當她要沉沉睡去時,偏又傳來動靜,頭頂似有一陣涼氣直沖天靈蓋,阮雲薇吓得醒過來。
“來人,來人,奉茶!”阮雲薇拎起空蕩蕩的茶壺,啞着嗓子喊道。
但是沒有人應答。
她心中暗罵這些婢女勢利眼,如今她有罪名在身,就不用心伺.候,到時候等她誕下子嗣,再好好收拾她們!
但此時,她隻能自己起身去外面廳中的茶幾上續水。
兩杯茶水下肚,才稍稍緩解了她的口幹.舌.燥,她腳步發軟,剛要回床榻邊,卻見窗外一個黑影飄過。
“誰?”阮雲薇警惕地試探。
難道有人想伺機害她?
連問了幾遍,都沒有動靜,她轉身回到床榻上,忽然背後又有一陣陰風掃過。
她又驚又怒,以為是有人刻意惡作劇,想要她受到驚吓流産。
“哪裡來的鼠輩,有本事堂堂正正站出來,背地裡搞什麼小動作!”
正罵着,卻見窗棂上有一個宣紙剪成的小紙人,正别别扭扭從縫隙處往裡擠。
沒有絲線,它卻可以自己行動,好似一個活生生的人。
???!!!
阮雲薇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等到那個白色的小紙人好不容易奮力擠進窗戶,才慢慢膨脹,變成了一個圓鼓鼓的宣紙糊成的小人兒。
但是小紙人的眉眼,怎麼越看越熟悉,阮雲薇仔細分辨,心中突然猛地想起,這不是她床榻邊上那個織繡娃娃的面目嗎?!
那是桐風道長給她的織繡娃娃,是雲疆風格,說是可以積攢生機,助她受孕,從此她便天天擺在床頭角落隐蔽處,不讓晁元肇發現。
可是如今,它怎麼竟然會動,還變成了這幅樣子?!
“還我命來!”
小紙人一步步朝着阮雲薇逼近,刻闆的眉眼有一種死人般的僵硬,透出一股陰森的鬼氣。
“你說什麼?”阮雲薇驚恐地後退,一時間沒站穩,被床邊的腳踏絆倒順勢坐到了床上。
結果身後,她擺在床邊的那個織繡娃娃也突然動了,從角落裡出現,慢慢朝她逼近。
???!!!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阮雲薇被前後夾擊,起初還覺得害怕,但迅速冷靜下來之後,想明白原委,覺得沒什麼好怕的,惡向膽邊生,狠狠嘲諷道:
“你們有什麼好抱怨的,投胎在低賤.人家,生來不過就是受罪,吃不飽穿不暖,生生世世繳稅為奴,倒不如把生機給我的孩子,還能享福,這是你們的福報!”
***
初昏之時,阿婵一身居士打扮到了煜王府,之前阮雲薇邀請她的時候,是按上賓規格接待的,因此府中阮雲薇身邊的人都認識她。
她說明自己是來給王妃送藥之後,沒有受到阻攔,便被請到了廳堂等候。
原來阮雲薇被禁足之時,晁元肇吩咐府中下人不許任何人接近,除了郎中。
而府中的下人都知道,聞寰居士之前為王妃送過安胎藥,便直接請她上座。
但是不能直接見王妃,因為王妃門外有繡衣察事司的人嚴密看守,她還需要等候通傳。
于是,阿婵便悄悄放出了東倉使者,在府中東竄西跳,鬧出動靜,下人侍衛四處查看到底出了什麼事,一片慌亂。
阿婵趁亂對下人說,害怕王妃受到驚吓動了胎氣,便沒有等候通傳,直接來到阮雲薇房外。
果然,繡衣察事司的人依舊在門外伫立不動,像一排雕像,對于府中鬧出的動靜充耳不聞。
她試圖直接進去,也被攔住,說需要等候通報。
沒奈何,阿婵隻能笑笑,站在窗邊往裡看,卻發現阮雲薇似乎是在夢中呓語。
聲音不大,阿婵使勁湊到窗邊去聽,也隻聽到了“生機……受罪……福報”等字眼。
她心中奇怪,難道阮雲薇這是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