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婵道:“朝中人人都害怕繡衣察事司,自然是有原因的。”
“哎對了,你昨天不是混進去了麼,裡面怎麼樣?檔案庫好不好進?”
阿婵想想昨晚霍彥先那居高臨下的樣子,又苦惱起來,“想都别想。”
“唉,沒事,慢慢來吧,先讓霍彥先給那對狗父子一個教訓,也不算沒有收獲。”
她們二人所說的,正是今早剛傳開的消息。
戶部尚書莊孚義的嫡子莊戴英虐殺嘉善書院學子、欺民霸女,莊孚義包庇嫡子行兇的事情敗露,被繡衣察事司檢舉,在朝堂中鬧出了不小的風波。
當今聖人重視科舉,士農工商,士排第一,尤其是像梁秋敏這種成績在嘉善學院都一等一好的學子,竟被虐殺,這是戕害國之棟梁!
尤其是莊孚義的女婿、中書侍郎虞屹安本就出身寒門,正是靠讀書出人頭地的,是多少學子寒窗苦讀的動力,可如今他的大舅哥竟如此不拿學子當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且,百姓對于權貴欺民霸女更是痛恨,這莊戴英簡直五毒俱全,仗着自己老子是戶部尚書,竟做出這麼多喪盡天良的事情,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被輕易放過。
阿婵本以為霍彥先調查還需要幾天時間,沒想到這天剛亮,坊間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說莊孚義連夜被叫進宮中,挨了聖人一頓痛罵,罵到天亮,直接去上朝,繼續挨罵。
下朝的時候,莊孚義老大沒面子,走路都沒走穩,在群臣面前跌了一跤,帽子都摔丢了。
這種朝堂私密之事,豈能這麼快被坊間知曉,肯定是有心人放出來的。
“這霍彥先還挺會紮心,明知道莊孚義最看重自己的臉面,專門放這種消息出來讓他沒臉。”
“霍彥先估計也早想整他們倆了。”
那晚阿婵看霍彥先說出莊氏父子的名字時,神情就不太對。
“莊孚義榮耀一輩子,沒想到快要緻仕的年紀,卻被兒子鬧出這種醜聞,還不得嘔死。”謝慕遊幸災樂禍。
阿婵:“嘔就嘔呗,反正是霍彥先捅出來的,莊孚義不服也得憋着,不然霍彥先那脾氣一上來,難保不跟鬼一樣陰魂不散纏他一輩子,直到捅出個能抄家的來。”
謝慕遊:“活該,莊氏壞事做盡,欺負阿菀,讓他們風光這麼久已經是便宜他們了!”
阿婵眼中盡是嫌惡,“不過真犯事的是莊戴英,像莊孚義這種朝廷重臣,又是虞屹安的老丈人,聖人肯定會護着,可能隻罰一罰俸祿,不會真正撼動他的地位。”
霍彥先大概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搞出這種傳言,能多惡心莊孚義一會兒便是一會兒。
二人說着,便打算下樓看看坊間對此事都是什麼态度,于是走到蓬萊春一樓大堂,挑了個中間的位置坐下。
“聽說了麼?害孕婦流産的幕後兇手找到了!”
“啊,不是說是妖怪作祟?”
“煞氣啊,不就是莊戴英在搞這件事!真是禽.獸不如!”
隔壁一桌的客人正好在議論此事。
阿婵和謝慕遊對視一眼,繼續豎着耳朵聽。
“什麼?我聽說他隻是虐殺學子、欺民霸女,怎麼還有這一出兒?”
“哎呀,你說這些事那纨绔不是天天都在做,隻是這次被發現了而已。重點是,那些害孕婦流産的黑色煞氣,好像就是他搞出來的!”
“那這回他可是攤上大事了!上面很重視啊,沒聽說煜王殿下夫婦之前還去靈骅寺祈福來着嗎?”
“可不是,這回就算他老爹包庇,上面也得徹查。”
“繡衣察事司還是有本事,能順藤摸瓜查到這件事。”
“嗐,那可是‘沉命司’,誰進去不得脫層皮?莊戴英就是個靠爹的慫貨,進去估計都不用怎麼用刑就直接招了。”
隔壁賓客嗤笑着。
再轉去另幾桌,也都在讨論這件事。
憤怒有之,震驚有之,松了口氣的也有之。
因為莊戴英本身在坊間名聲就不好,隻是大家平時敢怒不敢言,這回繡衣察事司抓了他也算為民除害,平時被欺壓的百姓終于出了一口惡氣。
而能抓到殘害孕婦的兇手,屬于意外驚喜,畢竟沒人能把莊戴英和這件事聯系在一起。
如今兇手既已落網,家有孕婦的也不必日日提心吊膽,算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謝慕遊奇道:“煞氣居然和莊戴英有關?這次莊戴英肯定逃不了了,影響這麼惡劣,聖人不可能隻小懲大誡一下。”
可是……怎麼有點奇怪?阿婵心中暗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抓到操縱煞氣的兇手了?
昨晚梁秋月雖有流産之兆,但并沒有中煞氣的迹象,她也跟霍彥先說了,怎麼一.夜之間便查到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本想去找霍彥先了解一下,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但此時小厮來報,樓映真求見。
阿婵和謝慕遊對視一眼,這個時間,她又來幹嘛?
謝慕遊回避,阿婵回房準備好,讓小厮引其入内。
隻聽得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由遠及近,樓映真找上門來顫聲求救!
“聞寰居士救我!”
看得出樓映真的步态盡力在維持體面,但聲音已有哭腔。
“樓娘子這是怎麼了?”阿婵問道。
“我已經很小心了,不曾想還是着了那個賤……那個人的道。”
樓映真恨恨說着,一邊将帷帽摘下,下面還有一層蒙面紗巾。
她将紗巾摘下,真容才顯露出來,隻見自鼻梁下方的半張臉,布滿了蚯蚓一般的紋路,密密麻麻,交織在一起,像是被刀子割過,又像是被火灼燒過一般。
阿婵驚訝,“怎麼會變成這樣?可是用藥出了問題?”
“沒有,居士你之前給我的藥已經将臉上的胎記去得幹幹淨淨。這是我的仇家為了陷害我,給我故意下的藥。”
“什麼仇家對你這麼記恨?”阿婵故作不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