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王府。
“不知煜王妃今日請在下前來,有何貴幹?”阿婵正襟危坐,問道。
二人互相見禮,一番寒暄過後,阮雲薇也并不遮掩來意,開門見山道:
“不怕聞寰居士笑話,我成婚多年未有身孕,看遍天下名醫,乃至宮中禦醫,都不知是何緣故。那日在寺中,見居士捉妖手段高明,似乎還精通岐黃之術,故此前來請居士看看,我這不孕之症,是否有救?”
阿婵不置可否,隻是示意她需要先把脈看看情況。
阮雲薇将手腕擡起放在脈診上。
阿婵号脈,心中奇怪,按理說阮雲薇脈象中生機旺盛,應該是易孕體質,但看下來,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從中作梗,硬是把生機從中攔截下來,導緻她不能懷孕。
但那生機似乎也沒有放棄,還是暗流湧動,極力想要突破阻礙。
阿婵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脈象。
“居士,如何?”見對方表情面沉如水,阮雲薇小心翼翼問道。
“并非完全沒有希望。”
阮雲薇曾經曆過數次被各種名醫當場宣布“死刑”的診斷,這一次其實也沒報太大希望,但對方竟然給出了這樣的答案,實在讓她喜出望外。
“居士是說,可能有治?”阮雲薇極力按捺心中的激動,但聲音還是忍不住有些發顫。
阿婵依舊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又仔仔細細盯了她的臉半晌。
直看得阮雲薇為了維持體面保持的笑容發僵,心裡發毛,阿婵才說道:“按道理,你的脈象和面相都應是易孕的,但這麼多年都沒有反應,可曾做過什麼德行大虧之事?”
阮雲薇笑容頓時消失,一時間室内死寂,空氣仿佛凝滞。
“居士……我不太懂……你這是什麼意思?”
阿婵依舊面色無瀾,平靜地望着她道:“王妃别介意,我們玄門道醫的望聞問切,不僅遵循醫理,更會從命理等各方面加以評判。”
阮雲薇面色稍霁,再次從僵硬的臉上擠出得體笑容,“居士說笑了,我乃煜王妃,代表皇室威儀,平日需處處謹言慎行,怎會做德行大虧之事。”
阿婵深深地看向她的眼睛。
饒是阮雲薇最擅察言觀色,也無法從對方眼神中讀出任何東西,隻覺那雙眸子似漩渦,深邃莫測,卻又犀利如劍,似要洞穿她的一切,看得她脊背生生起了一層薄寒,哪怕她覺得被冒犯,也不敢在言語行為上有任何造次。
或許這就是玄門高人?阮雲薇見過的玄門方士不少,德高望重有之,仙風道骨有之,但像聞寰居士這種年紀輕輕卻有如此氣場的,她卻從未見過。
阿婵收回目光,淡淡道:“那便好,在下隻是例行問診,王妃目前的狀況,若無因果報應,便還有一個方子,可以嘗試一下。”
阮雲薇坐這片刻,心中跌宕起伏,如今總算聽到了一句想聽的話,喜出望外,急切問道:“是什麼?”
“荔南府附近的靈岫山深處,有一種化瘿木,此木入藥可增加生機,助療不孕之症。如果王妃願意,可先付定金,待我找到這種化瘿木,便可嘗試幫你配藥。”
“可以,要等多久?”
“化瘿木在人迹罕至的深山,比較難尋,在下也不敢保證一定能找到。”
阮雲薇滿懷的欣喜一下又洩了幾分,但仍堅定道:“不管如何,我定要試試,麻煩居士了。”
阿婵點點頭,“既然如此,我便再給你寫幾味藥引,也是珍貴之物,需要你自己提前備齊。”
阮雲薇絲毫沒有猶豫,一口應下。
“居士,這定金……”
“紋銀兩千兩。”
!!!
對方語氣毫無波瀾,似在說一件司空見慣的小事,阮雲薇隻好安慰自己,舍不得銀子套不着狼,隻是這支出,自是不能從府中.出,隻能從她自己的嫁妝中拿了。
稍後,阮雲薇告訴阿婵,會将定金按時送到府上,阿婵便欲告辭離開。
阿婵起身之際,阮雲薇又想到什麼:“居士,傳聞近日城中屢有煞氣作祟,殘害孕婦,我想求些護身符。”
阿婵有些意外:“你尚無孕,何必害怕?煞氣就算要找也不會找到你。”
阮雲薇:“……”
但她堅持道:“有備無患,居士可方便給一些?”
阿婵無所謂:“自是可以,不過符箓已用盡,趕制需要時間,你兩日後送定金到蓬萊春,順便取走護身符即可。”
阮雲薇這才心滿意足,放阿婵離開。
阿婵出府這一路,心思一直在阮雲薇的古怪脈象上,并沒有在意對面街角有個不起眼的身影見到她出來,立馬返身消失在街巷……
***
等阿婵出了王府,阮雲薇喚來親信柳盛:“剛才的藥方,分别拿給成智大師、桐風道長、錢禦醫看看,是否有詐。”
“是,王妃。”
阮雲薇輕撫自己的小腹,她其實并不敢完全相信這個聞寰居士,尤其是那天她還幫了樓映真,但如果她真有兩把刷子,自己也絕不能放過這個翻盤的機會。
她的人生,每一次面臨改命的選擇,萬幸都賭對了。
希望這一次,也不例外。
***
繡衣察事司。
“回大人,煜王妃邀請聞寰居士到府上做客,王妃對她十分禮遇。”
霍彥先正在看密報,聞言擡頭奇道:“阮雲薇?”
自靈骅寺那晚之後,阿婵承認自己和樓映真認識,他派人查過,樓映真是她的主雇,阿婵沒有說謊。
這也可以理解,煜王好美.色,樓映真為了接近煜王,免不了要在頭面上做文章。
隻不過,如此一來,阿婵應該和樓映真是同一陣營,靈骅寺那晚她幫樓映真抓蠱蟲,看起來也是這樣。
但如今,怎麼才隔沒幾天,阿婵就又變成了煜王妃的座上賓?
難道真像阿婵所說,她不認識阮雲薇,隻是單純捉妖賣藥?絲毫沒有任何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