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些是不能為外人道的私密話題,阿婵也是費了好長一段時間和功夫,才旁敲側擊一點點撬開婢女的嘴。
據說,這都是莊菡、阮雲薇
樓映真三人茶餘飯後最常談起的事情,尤其是阿菀生産後,她們終于扳回一局,連帶婢女轉述給阿婵的時候,都眉飛色舞,揚眉吐氣。
阿婵不知道這些她從各處拼湊出的陳年隐秘碎片,是不是導緻阿菀從觀星閣一躍而下的全部原因。
她隻知道,莊菡、阮雲薇、樓映真,如果這三個人能夠一邊說笑一邊講出這些事情,那麼她們,必須得死。
***
桓安城西北角的一間簡陋的院落,大門緊閉。
樓映真坐在院中紗賬下,看着手中的信箋。
“七日之後,靈骅寺林中。”
她唇角緊抿,但眼中卻煥發出神采。
這個機會,她已經等了太久。
九年前,她在與阮雲薇的競争中落敗,沒能嫁給煜王。
但她生性不服輸,且極好面子,費盡心思在桓安未婚青年才俊中精挑細選,從中斡旋,最後才嫁給了禮部尚書之子陶俊賢,最後也算是風光大嫁,沒丢了臉面。
但誰曾想,那陶俊賢竟是個短命鬼,不過成婚一年,竟一命嗚呼,害她成了桓安貴女圈裡最年輕的寡.婦。
迫不得已,她隻能回到娘家,卻趕上父親在官場争鬥中落敗,差點锒铛入獄。
母親想盡辦法卻救不了父親,此時庶母用家族人脈極力周旋,勉強保住了父親的性命,隻是被迫左遷到西北邊陲的安密鎮,全家人都隻能跟着去。
她母親既受不了自己女兒年紀輕輕便成寡.婦,更受不了父親本該升官的年紀卻突遭貶谪,最要命的是,自己沒幫上忙而庶母家族救了父親,這下本就嚣張的庶母此番之後氣焰隻會更盛,三重打擊加上左遷路途遙遠,剛到安密鎮便一命嗚呼。
她還在傷心,父親竟将貶谪之過和母親病故的罪過扣在她頭上:
“我早說過,你阿娘當年明明生你之前夢的是個兒子,投錯胎才生了你,差點難産死掉,落下病根。我們養你這些年也沒虧待你,可你如此不争氣,嫁了個短命鬼,如今克夫不夠,你還要回來克父克母!”
她一直知道父親仕途不順,但為什麼連貶谪和母親之死也要怪罪于她!
父親對她這般态度,庶母房中的兄弟姐妹自然也都不再将她看在眼裡,表面上依舊對她客客氣氣,但她卻無數次私下碰到庶姐妹叫她“掃把星”。
她跟他們吵架,氣頭上打了庶妹耳光,庶母告狀到父親面前。
可如今還得依靠庶母的家族人脈疏通西北當地官場的父親隻說了一句:“以前太過驕縱你,今後你得改改性子,對大家都好。”
“我才是嫡女,他們是什麼貨色,真以為我阿娘不在了就能騎到我頭上了嗎?!”樓映真哭喊。
父親隻瞥了她一眼,平靜地說:“如今這樣,若你有個好夫婿,或許還能幫忙周旋,可惜啊……你既幫不上什麼忙,就不要給你庶母添亂。要不是生你時落下病根,你母親也不會死,我們這個家也不至如此。若是你再不改改性子,就從這個家滾出去!”
樓映真愣在原地,淚都忘了流。
她就站在自己的家裡,可這個家裡沒一個人把她當成家人,放在眼裡。
那一刻,她終于明白什麼叫做心灰意冷。
可憐她之前擇婿時為了嫁給陶俊賢,已經将多年的積蓄用得七七八八,再加上夫婿不過一年便突發惡疾而亡,退回來的嫁妝還沒捂熱,父親就遭到貶谪,全家傾盡财力給父親周旋,她的嫁妝雖然杯水車薪,但也是留不住的。
可父親目前還要依靠庶母的助力,自然是不能偏袒她半分,才對她如此冷言冷語。
她散财救父,卻落得個在娘家無依無靠的下場,很想就此離家出走,但西北邊陲民風粗野剽悍,她一個弱女子出去如何生存,想罷,也隻好忍着庶母的落井下石,繼續住在家中。
樓映真回想自己這麼多年來的遭遇,簡直猶如噩夢一般,身處刀俎油鍋備受煎熬。
但好在,多年隐忍換來了回報,終于讓她找到了翻盤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