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幹啥!?”
“........”姜盈畫吓得後退一步,用力咬緊牙關,不敢出聲,怕一出聲就忍不住哭了。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沒一會兒,又有人走過來,看見姜盈畫,有些震驚:
“姜小娘子?”
姜盈畫見有人認得他,趕緊擡起頭,見是兵部侍郎家的長公子池雲谏,也是應咨的好朋友,張了張嘴,就道:
“我來找應咨...........”
他一說話就是哭腔,池雲谏趕緊推開開門的人,安慰道:
“尉遲小将軍在外面呆了很多年,不認識你,故而語氣兇了些,你别生氣。”
言罷,他将姜盈畫請進門,擡高聲音道:
“應咨,你夫人來找你了。”
屏風後的男人們短暫地安靜了一會兒,齊齊将目光投向桌子上方的人。
很快,屏風後能看清一個男人的身形從桌邊站了起來,慢慢朝門邊走來。
等應咨那雙冷淡俊美的臉龐出現在姜盈畫面前時,姜盈畫的委屈登時到達了頂峰。
他遲疑片刻,還是挪過去,啪嗒啪嗒走到應咨身邊,仰頭看着應咨。
應咨垂眼看着他,半晌才道:“你怎麼來了?”
“母親,母親讓我來找你。”姜盈畫不好意思說是他自己也想應咨了,隻能拉出楚袂的大旗:
“你一直不在家,我就........”
“我一會兒就回去。”
男人們都喝了酒,難免不清醒,說話也不過大腦,雙兒本來就敏感,應咨怕姜盈畫不适應,于是皺眉道:
“你先回去吧。”
他這樣不由分說地讓自己回去,姜盈畫誤以為應咨嫌棄自己,微微垂下眼睛,很是失落的樣子。
他今兒戴了兩側黃色的蝴蝶結長發帶,垂下頭時特别像垂耳兔,乖的不行,應咨見狀,心像是被撓了一下,呼吸微微一滞。
“........知道了。”雖然難受,但是姜盈畫不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頂撞應咨,讓應咨下不來台,于是隻好小聲道:
“那我先回去了。”
他說:“夫君記得早點回家哦。”
說完,他轉身就想走,還未跨出門檻,就聽身後的男人忽然又開了口:
“........算了。”
他說:“晚上夜涼風大,你一個雙兒在街上不安全。你先在這裡呆一會兒,我吃完飯,就送你回凝香居。”
“..........”姜盈畫聞言眼睛一亮,轉過身,眼底的委屈也一掃而光,蹦蹦跳跳來到應咨面前,仰起頭,道:
“真的嗎?!謝謝夫君!”
他開心的有些手舞足蹈,顧不上端莊,頭發兩側的長流蘇晃來晃去,像是兔子耳朵在興奮地亂動。
應咨見狀,指尖發癢,很想把兔子耳朵按住,不讓他亂動,但很看着姜盈畫閃閃的圓潤杏眼,最終還是沒有這樣做。
屢戰屢勝的小将軍從未怕過任何人任何人事,卻第一次面對這樣一個人,覺得沒辦法。
他竟然久違地産生了束手無策的情緒。
這樣的感覺讓應咨覺得陌生,也讓他煩悶,應咨快速移開眼睛,沒再看姜盈畫,隻言簡意赅道:
“來吧。”
他本來想說讓姜盈畫進來,卻沒想到姜盈畫誤解了他的意思,想了想,竟然湊過去,貼着他的手臂,随即仰頭眼巴巴地看着應咨。
雙兒的身體很軟很暖,和五大三粗的男人完全不一樣。
姜盈畫猝不及防地貼過來的那一刻,應咨的身體瞬間一僵,下意識側身,後退幾步:
“貼過來幹什麼。”
“不是夫君你讓我過來的嗎?”兔子又蹦到應咨的腳邊,耳朵亂動,不解道:
“那我要怎麼做?”
應咨:“...........”
他終于沒忍住,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揪住了姜盈畫的黃色發帶。
姜盈畫“啊呀”一聲,被扯的微微側頭,
“夫君揪我發帶作什麼?”
“比兔子還好動。”明明姜盈畫的動作并不出格,可應咨還是能挑出錯處,掃他一眼,聲音不輕不重:
“進來。”
言罷,他松開手,轉身朝屏風内走去。
姜盈畫趕緊黏了上去。
見姜盈畫和應咨進來,屋内的人都大多站起了身,看向姜盈畫和應咨的眼神很暧昧,還有膽子大的,用意味深長的表情看着應咨:
“夫人都找上門來了,應咨,你這........小别盛新婚,一刻也分别不得啊。”
屋内響起了善意的哄笑聲。
姜盈畫受不起這樣的調侃,躲在應咨身後,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屋内的男人們,見沒有一個雙兒在場,很快又膽小地縮回去了。
倒真像個受驚的兔子。
應咨也不客氣:“總比某些人連夫人也沒有好。”
他往前走了幾步,沒聽到姜盈畫跟上來的腳步聲,回神見姜盈畫膽怯地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直接上前幾步,拽着姜盈畫的手往前走。
男人的手掌很大很寬厚,輕輕松松地就将姜盈畫的手腕包在掌心裡。
應咨從小習武,善用長纓槍和劍,掌心有薄薄的繭,摩擦間刺得姜盈畫有些疼,但他沒說,隻是仰起頭,看着應咨不耐的側臉,心裡驟然湧現出一股熱流,燙的他心尖都顫抖起來。
是很奇怪的感覺。
他的夫君好像在........護着他。
“坐着。”
應咨用腳踢過一個凳子,硬擠進原本剛好的椅子縫隙裡,然後讓姜盈畫坐下。
面對滿場這麼多雙眼睛,姜盈畫有些拘束,局促地縮起來,眼睛一直盯着應咨,幾乎一刻也離不得他的夫君,像是怕應咨會突然不見,把他一個人丢在這樣的場合。
應咨沒空理他,讓小二上了一副碗筷。
姜盈畫愛幹淨,盯着筷子上面的一個黑點沒有動,也不肯吃。
應咨在外打仗,飯混着風沙吃,不在意這些,見狀嫌姜盈畫瞎講究,但也沒說什麼,讓小二上了一盆熱水和幹淨的布。
應咨用熱水仔細蕩過姜盈畫的專屬碗筷,又用帕巾擦幹淨,直到一點髒污也看不見了,才放在姜盈畫面前。
“吃吧。”應咨說:“世子妃殿下。”
他這話明顯是在嘲諷姜盈畫,姜盈畫聽出來了,也不說,低下頭,拿起筷子。
他真的餓了,之前在家還能忍住,但面對擺在面前的菜,他真的也忍不住,默默地夾起面前的菜吃了起來。
他吃相斯文,慢吞吞的,身量又嬌小,在一群男人中間,實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有小雙兒在場,何況那還是應咨的小夫人,男人們不好當着姜盈畫的面,脫衣服劃拳,說一些有的沒的的渾話粗話,都很收斂,氣氛一時微微冷了下來。
姜盈畫還沒發現,很認真地垂頭吃青菜,頭頂兩側的長發帶一動一動的,倒真像是兔子在進食。
應咨沒忍住,夾了菜丢進兔子的碗盆裡。
兔子反應慢,見狀一呆,吃飯的動作停住了。
他下意識仰起頭,看見是應咨給他投喂,又放心了,低下頭繼續吃。
就在他吃的開心的時候,一旁的尉遲郐忽然站起身,開了口:
“世子妃,不好意思啊,我剛才沒有認出你。”
尉遲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另一隻手拿着酒杯道:“我是個粗人,你原諒我這一遭。”
這是應咨的朋友,姜盈畫自然不會任性怪罪,忙道:
“沒事沒事。”
他說:“我沒關系的。”
“........剛剛怎麼了?”應咨在裡面,沒聽到尉遲郐和姜盈畫在門外的對話:
“你們剛剛在門外發生什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姜盈畫因為不想讓應咨和朋友們的關系搞僵,道:“就是小誤會而已啦。”
小雙兒實在太懂事,惹得尉遲郐自己不好意思起來,自己承認道:
“剛剛沒認出世子妃,對他兇了一些。”
“........兇了一些?”應咨重複了一遍,微微皺眉:
“怎麼兇的?”
尉遲郐一愣:“這.........”
姜盈畫性子柔和,不喜歡在外和人起争端,何況也不是什麼大事,見勢不對,趕緊伸出手,拉了拉應咨的衣角,小心翼翼道:“夫君,我想吃松鼠桂魚。”
他讨好地晃了晃他的衣袖,試圖轉移應咨的注意力,息事甯人:
“你給我夾,好不好呀?”
應咨:“.......”
他看了一眼姜盈畫,見姜盈畫一臉祈求的看着他,深吸一口氣,胸膛起伏片刻,閉了閉眼,随即站起身,直接把那一盤子松鼠桂魚拿到姜盈畫的面前。
“吃吧。”他喉結微動,漂亮好看的唇形吐出極其難聽的字眼:“兔子豬。”
姜盈畫:“............”
他撇了撇嘴,沒反駁,低下頭吃飯。
因為姜盈畫的打岔,尉遲郐逃過一劫。
周圍有人看出氣氛不對,趕緊打哈哈,試圖把這一遭揭過去。
周圍重新開始推杯換盞起來,姜盈畫見沒有人注意他,趕緊伸出筷子,一下一下夾着面前的松鼠桂魚,很快把面前的魚吃掉了半邊。
幾縷小碎發順着他垂頭的動作落下來,差點飄進碗裡。
姜盈畫沒有在意,低頭吃的不亦悅乎,剛才還在喝酒的應咨忽然湊了過來,伸出手,拂去落在姜盈畫側臉的發絲。
男人的指尖很長,骨節分明,落在姜盈畫臉頰上時,帶起細細密密的溫熱。
姜盈畫動作一僵,咬着筷子,遲鈍轉過頭,呆呆地看着應咨。
應咨喝了酒,身上有很重的酒味,但臉上沒有發紅,還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樣,隻有微微渙散的眼神,昭示着他剛才确實喝了不少。
他慢慢地伸出指尖,将不慎被姜盈畫吃進去的幾縷發絲慢慢勾出來,順手又拂去姜盈畫嘴角的湯汁。
做完這一套動作,應咨才松開了手,用帕巾擦幹淨手指,随意丢到了桌上。
姜盈畫傻傻地看着夫君近在咫尺的俊臉,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隻知道被夫君碰過的臉很燙,心跳的很快,身體也莫名熱起來,像是生病了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突然這是怎麼了,緊張的吃不下飯,結結巴巴道:
“夫.........”
他想說這菜裡是不是有毒啊,不然他身上怎麼會突然這麼熱,卻聽應咨淡聲開了口:
“在外面受了委屈,要和我說。”
應咨掃他一眼,隻簡單一句話就讓姜盈畫更呆了:
“我在這裡。”
所以.....也不是随便什麼人,就能将自己的夫人欺負了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