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啞劇?我不知道你的理想突然變成了做巫師界莎士比亞?”
她慣會嘲笑我。就在這時,周圍的同學突然發出一聲驚叫,指向舞台;凱特爾伯恩教授提供的那隻火灰蛇終于出場,然而出場即是爆炸——他們在那時學會了不要随意對一條火灰蛇使用膨脹咒——一團熾熱的火星和灰塵騰起;在其他人抱頭鼠竄的時候,兩個扮演故事女巫的學生因為那個蠢蛋騎士的移情别戀在台上厮殺起來——溫斯蒂似乎覺得終于看透了我的想法,一揮魔杖在身前豎起防護,挑釁地回看我,仿佛想說:不過如此?
而下一秒,她想說的東西就完全變了;我趁她布施防護魔咒時傾身過去,在她臉側——非常輕——吻了一下。太重了會讓人讨厭。
她可能愣了一秒,兩秒,還是三秒?我可數不清心髒跳了多少下。我坐回椅子的時候她還有點想保持拿魔杖姿勢的模樣,但是手指尖顫抖着;我稍微往後坐一點,不讓她看清我的神色,因為我知道現在任何表情都會引爆她的怒火;可是——太好笑了。
“湯姆·馬沃羅·裡德爾——”她用鎮靜但前所未見的語氣念我的全名。她不是用不出不可饒恕咒,唉;不過她可不能殺了我。
“I’m chasing you.*”我正式地說,快要控制不住笑意。
她動作頓了幾秒,然後一揮魔杖撤掉防護,禮堂燒焦的幕布和火焰的溫度一起席卷過來;她瞥過去一眼,再一揮魔杖,杖尖湧出的烈火就撲入它們——這段記憶最終被她放的火和火灰蛇的火燒盡了,不過我想也跟我當時看了一半就覺得沒勁而逃跑了有關——再次合上書頁時我大笑出聲。她的表情真的太有趣,她的心跳也實在很有趣!我不是說了嗎?我們内部深處會傳來同一個聲音!我的心會跳得那麼厲害嗎?我敲敲自己的胸口。聽聽。跳得飛快。我不是說過,至少在我想的時候,我可以變得比誰都有吸引力?嘴唇上殘留着她皮膚的觸感,比我想象的要——不過,接觸的那瞬間,它已經變成我想象的樣子了。我打算把這當作聖誕節禮物;反正她總喜歡在聖誕節送所有人禮物,不能沒有我——也不能沒有她吧?
不過令人遺憾的是,我從此度過了漫長的兩年。她三年級了,她四年級了——四年級是我們上次死掉的時候,我大概知道這年要是沒有她,會發生什麼;所以我耐心地等。等到我可以遙遙感到“我”的力量變強時我其實有點驚訝——
“你把我的話聽進去了。”我指揮兩杯黃油啤酒落到我們桌上,笑了笑,“非常榮幸。”
她皺着眉頭,眼睛盯住啤酒上雪白的泡沫。冰塊碰底,發出清脆的響聲。我猜她在想我又想做什麼,不過因為某件在意的事沒出差錯,所以心情不錯到不那麼介意跟我一起在五十年前的三把掃帚坐坐。她放在桌底的手中握着魔杖。
周圍是剛結束期末考的學生,非常吵鬧,而且總在讨論一些泛泛而無趣到令人生厭的東西:暑假,魁地奇比賽,誰和誰談上了戀愛又告吹。不過還有一些值得在意的人會坐在這裡,梅樂思教授常來,斯拉格霍恩教授跟羅斯默塔熟識;我當時到這裡來,特意跟他們打招呼,原本想問他們有誰假期或許有什麼計劃——研究——好讓我不用回孤兒院——
“噢!湯姆,好孩子。”斯拉格霍恩海象似的肚子挺過來,捧着半杯威士忌,滿臉笑容,“我可不常在這兒看到你!”
她直起腰,仿佛突然看到斯拉格霍恩讓她想起上次、好多次她不怎麼樣的魔藥課成績和失敗的試探,居然端起酒杯把臉遮起來。
“我不太愛喝酒,先生。”我禮貌地說,“我更喜歡圖書館。”
“那你這是來做什麼呢?孩子?噢!梅樂思教授——真高興看到你!我們這兒可有個稀客——剛得了十二個證書,全是出衆——來慶祝?你的朋友們呢?”斯拉格霍恩拍着梅樂思的肩膀,眨眨眼對我舉杯,“不在嗎?好吧,那你不介意和你的教授們碰一杯吧?”
我稍稍笑了一下,偏過頭:“當然不。可是,先生,我在約會呢——”
“噗”的一聲,接着對面傳來咳嗽的聲音。斯拉格霍恩好像被吓了一跳,終于發現對面還坐着一個人;梅樂思年事已高,不經折騰,趁着機會溜到遠處。溫斯蒂還在捂着臉咳嗽,啤酒流下來滴到桌上,不過桌下的手仍然沒有放開魔杖。我點點魔杖變出塊手帕,遞過去;她看了一眼旁邊被吓到般的斯拉格霍恩,又瞪我一眼,扯過手帕擦起來——還是遮住臉。
“噢……噢……好吧!真高興看到你們。”斯拉格霍恩看看她,目光又轉回來,眯起眼笑了笑,“假期愉快。”
斯拉格霍恩一走,她立刻放下手帕,拿出魔杖迅速對自己和周圍施了個清理一新和消失咒。我還來不及發表什麼意見就被她接着拽走,從擁擠的酒館内部一直走到外面的街上,拐過幾個拐角,期間碰上好幾個熱情的同學,我沒法像往常那樣回應他們,不過每個人臉上都露出微妙的笑容。在她最後停在笑料商店時我還在思考要不要告訴她那些誤會;她看我一眼,然後沖進商店,沒隔一會又出來,手上多了好幾個包裝精美的玻璃瓶——我皺起眉。
“迷情劑。看,你媽媽對你爸爸用過的東西,不讓人産生愛情,隻有虛假的迷戀。”
令人厭惡的話題,但她明顯不打算輕易放過,況且手中魔杖握得穩健。我臉色沉下來,不愉快,非常不令人愉快——也許把這次難得的機會用來重溫我們過去你死我活的決鬥時光也不失為好主意——魔咒在舌尖抵住,下一秒她把那些粉色包裝的瓶子嘩啦啦扔一地,濃烈的氣味還沒升起就被她一個消隐無蹤徹底抹去。她擡起臉提高聲調。
“這沒有用。”她冷冷地說,“我的目的絕不會改變,别浪費你我的時間。自取其辱可不像你喜歡做的事情?說到底,你真的理解‘愛’嗎?處刑的延遲讓你太無聊了?
“那我不妨再為你無聊的生活加點惱火?那個你躲不了多長時間,我用你的能力、你的影響掀起了不少流言又做了不少煽動,不需要多少彎彎繞繞就能讓魔法界認識到你回來的事實——啊,對了,我還把冠冕毀了——”她擡起魔杖偏過頭,眼睛映着我的影子,“我做了不少事情了。也許你該清醒了?需要我再把你給我的知識教給你嗎?”
……
以上所有叙述,如無意外,即使心血來潮、對我産生懷疑,我相信“我”讀到後也會理解。我們如此熟悉陰謀、惡意,以及必要時顯得迷人以達到目的的手段;不過他不應當繼續讀下去,讀到末尾——這樣,當我将手伸向衣兜,他會認為我是預備掏出魔杖;我的表情的确也有一瞬間不那麼好看。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那隻是一塊巧克力蛙。而我為她驚異又疑惑的表情笑起來。
“再正常不過的禮物。”我說,“我不是說過嗎?我在追求你呢。”
這樣說吧,我想要得到她的愛了;這份愛即使是她自己,恐怕也不能比我了解得更深。她的心在這裡呢;我能感受到它不矯飾的跳動。這是一份若投向波特,和那些愚蠢地反對我的人,都不太容易有好下場的愛;但她要是将它給我,至少我們會有個好結局。
而我也會愛她。假如這份為我所理解的愛,的确被那些聲稱自己明白“愛”的人稱為愛的話——不過,無論如何,她自己稱它為愛,那我也就接受吧。再說一遍吧,我隻是想活着,活着,并按我的意願得到世界;她要是愛我,那麼該多好……不過,我總有辦法得到的,毀掉她——一部分——也在所不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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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se既可作追求、求愛釋義,又可作追逐、追捕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