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平的辦公室沒有太多的裝飾,和斯拉格霍恩甚至特意施展過無痕伸展咒的辦公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牆角立着一個大櫃子,裡面時不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劃拉聲,旁邊還有個水箱,裡面的格林迪洛一邊呲牙咧嘴地把臉貼在玻璃上,一邊不斷地屈伸着長長的手指。
盧平從辦公桌後面拿出茶具和一個灰撲撲的罐子,看上去若有所思。
“我向來習慣用茶……不過,最近也有人告訴我該跟上潮流,準備些學生喜歡的東西。”他說着又俯下身,正當我好奇眼前的辦公桌是怎麼和三把掃帚前台連通時,這位黑魔法防禦術教授長呼口氣,把一箱紅白藍相間包裝的玩意“哐”一聲砸在了辦公桌上。
幾罐百事可樂骨碌碌滾到我腳邊。我和它們大眼瞪沒眼。
“拉開就能喝,對吧?”
“不不不教授這個不能晃——清理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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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加強版可樂噴泉清理一新,我和萊姆斯·盧平教授對坐在辦公室,對着一個缺口的茶壺等開水。他輕松地用魔杖控制着火候,仿佛剛剛被摯友的小惡作劇整到的不是他。
“你一定好奇,為什麼我會叫你來辦公室。”他說着指揮茶壺倒了杯熱氣騰騰的茶遞給我,茶具的樣式看着很陳舊了。我接過茶道了聲謝,溫度差不多剛好:“鄧布利多教授聽了我的建議要開評教系統?教授請放心,我覺得全校沒有比您更受歡迎的教授了。”
盧平笑了兩聲。
“評教系統?”他诙諧地說,接着又搖搖頭,“很高興聽到你這樣的評價……不過,我隻是想問問,你有什麼煩心的事嗎?畢竟,在沒什麼課的時間,在黑魔法防禦塔附近轉悠的學生可不多。”
原來我不知不覺就轉到黑魔法防禦術塔附近了嗎。我低着頭摩挲茶杯把手,是無意而為之……還是覺得這裡有能夠解決問題的方法?
屋中的沉默持續了一會。在茶水的熱氣逐漸消散時我聽到自己的聲音。
“教授,如果我心中有一種……非常強大,難以控制的惡念,它在我腦子裡,讓我非常不安,我該怎麼嘗試抵禦它呢?”
盧平微微蹙起眉毛。
“這聽上去不像通常所說的黑魔法。”他慢慢地說,轉頭看向那個角落裡還在不停晃動的櫃子,“不過,我記得你在列車上遭遇攝魂怪時,反應确實比一般人要大,如果是那時的後遺症……”
“……也許是吧?”我不由得想起那時連完整的守護神咒還沒念出來就暈過去的情景,是從那時起出現的問題嗎?“有人說我沒有足夠的快樂抵禦它們。”
盧平略帶驚訝地看了我一眼:“學過守護神咒,是嗎?”
“呃,我寄宿在魔法部職員家裡,他們假期的時候因為擔心阿茲卡班的守衛,教過我們一點。不過我學藝不精。”猶豫再三,我還是在盧平鼓勵的目光裡清了清嗓子,拿出魔杖,“呼神護衛!”
魔杖啞火似的毫無反應,我和盧平面面相觑。他移開一點目光,我收回魔杖。
“或許非常困難,但守護神咒的确是抵抗負面情緒——這是它們之所以能抵禦攝魂怪的原因——最有力的魔咒,如果隻是單純的快樂‘不夠’,我想可以從别的地方找補。”良久,盧平才慢慢說,他的目光又移向那個還在震動的櫃子,聲音輕得像自言自語,“某個特别快樂的時刻,愉快而有力的回憶……以及,守護它們的決心。”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個不安分的櫃子,是什麼在動來着?我盡可能抓住腦中的記憶。守護神咒,櫃子,盧平。
“您能教我守護神咒嗎?哈利告訴我您在教他。”
盧平看上去有一瞬間的訝然:“他連這件事……?”他把目光投向我胸前綠色的領帶,臉上閃過不知是猶豫還是困惑的神色,最終點了點頭。
“星期四晚上八點,魔法史教室,我想那地方對三個人也不算擠。”他若有所思地說。
*
周間又下起了大雨,草藥課臨時通知,由于大雨和降溫,加上不知是誰沒有關好溫室門,這周要用到的中國脆皮大雪參全都感冒,參尖分泌出的粘液差點淹沒第二溫室,斯普勞特教授忙着給它們戴圍巾澆魔藥,隻能停課。衆人的歡呼中,阿斯托利亞低低的歎息顯得無比突兀。
達文倒是接受良好。說到底他恨不得霍格沃茨涉及到實操的課全都消失。
“那樣我們就隻能上魔法史了。”我友情提醒,“在睡夢中度過此生——還有,要是你草藥學沒到E的話,放開我的花。”
他切了一聲,魔杖和手都從那盆慢慢抽芽的花旁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