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支不知放了多少年的蠟燭從不知哪個壞掉的抽屜裡飛來,燃出的卻是銀色的火光。他收回魔杖,打量着周圍自己布置的一切。
“黑魔法咒語作詞的聖誕歡歌?也許你可以唱一唱。”他輕松地說,魔杖微動,我剛要拔出魔杖的動作一滞,就感到某種強烈的、要為他唱歌的沖動;我狠狠咬下舌尖,疼痛和漫延的鐵鏽味逐漸讓理智回籠。我吐出嘴裡那點血沫,裡德爾正以某種遺憾與快意的神情看着我。
“奪魂咒?不把你的小朋友拿來當實驗品嗎?他們恨不得排着隊為你跳黑湖。”
我冷漠地回答。
“噢、不,你誤會了,他們可不願意為我去死……雖然嘴上是願意的,可你看得到他們臉上那種虛僞的神情。”他似乎并不為此困擾,反而很感興趣地看了看自己的魔杖。我們之間隔着幾英尺的沉默,一隻壞掉的遊走球從黑暗深處慢悠悠地飛來,被裡德爾一道魔咒打得粉碎。
“我來祝你聖誕快樂,你卻連一首歌都不肯給我。”他輕聲細語地說。
“我沒有給你聖誕晚餐下毒算阿茲卡班确實臭名昭著。裡德爾,我不理解你為什麼要在五年多的霸淩過後找受害人送聖誕禮物。一年級的時候我沒有接受你的邀請,一直到六年級你的小團體仍然孜孜不倦地給我找麻煩——别以為我不知道他們是受誰的指使,你學會利用别人的喜愛之後讨厭多了。羅莎琳·羅齊爾被我倒挂金鐘在黑湖邊吊了一下午,哪怕我威脅要把她扔進湖裡她也一口咬定就是自己看不慣我,而五年來跟我說話的斯萊特林學生不超過八個;卡爾·溫特挨了三次飛沙走石才不再在霍格莫德尾随我,雖然即使現在我也經常發現身邊圍着些神情古怪的家夥,而他們居然完全自願。”我從地闆上起身,冷冷地打量周圍的一切,一隻缺了半身的蝴蝶标本拖着殘破的身體飛過小聖誕樹,一頭撞死在那隻白瓷瓶上,我揮揮魔杖解除它的變形,蝴蝶爛泥似的屍體恰好塗抹在男巫裂開的兔唇上,惡心而滑稽。
“祝你聖誕快樂,祝你享受自己小魔咒的成果。我還有和别人的約,恕不奉陪。”
我不再管裡德爾,徑直走向有求必應屋的大門。然而他的下一句話卻把我定在了原地。
“那個小拉文克勞?我想他不能赴你的約——我來之前看到他從天文塔上摔了下來,骨頭全斷掉了,血流得滿地都是呢……真可憐,我聽說他本來都找好了榭寄生長勢最好的地方,要在聖誕節時給某人送一顆星——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追求者呢——”
他不得不停住了,那種輕慢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近乎醜陋的得意和憤怒。真稀奇,我以前還真不知道他會有這種奇妙的表情,看來小時候的餐刀、玻璃碎片和風筝線都比不得魔杖。我的魔杖抵在他脖頸邊,幾乎可以感到皮膚下動脈的顫動透過杖身傳來。
“我并不喜歡他。”我聽到我自己說,“但恰好,我和你一樣不喜歡失去那些小朋友。”
“所以呢?”他以尖厲的聲音問道,“噢,我知道,你向來标榜不同……你向來拒絕那些我們的、‘過于尖銳’的東西……可你不知道我能有多強大,你當真覺得自己還是那個能跟我在碎玻璃裡嘗試殺死彼此的人——?”
“——鑽心剜骨!”
一陣尖利的聲音,我的魔杖的确忠實地執行了我的指令;但它在最後一刻被扭偏、打在某隻路過的老鼠身上,那老鼠發出激烈的叫聲,痛苦地扭動身軀。裡德爾的表情重新歸于平靜,黑色深潭似的眼睛裡透出殘忍的興奮;就在我還看着那隻幾乎要痛苦而死的老鼠時,他不知什麼時候掏出了自己的魔杖,帶着笑意指向我。
“你做到了!我做到了!我不是毀掉了你自以為是的底線嗎?”他用刺耳的聲音說着,“來吧、你做到了,啊,但是我還是有些不高興你是要對我施咒——我們得一報還一報,一報還一報——鑽心剜骨!”
撕裂般的疼痛在瞬間侵襲全身,五髒六腑仿佛被粗暴地拉出身體又塞回來。我感到自己重重地跌落在有求必應屋冰冷的地闆上,眼睛裡隻剩下那個銀綠長袍的身影還算清晰。我能感到他走過來,走過來,蹲下身,以一種輕松愉快的語氣說:
“聖誕節快樂。還記得你之前送我的那個小禮物嗎?我寫了一個新名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