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漢默默無語,呆坐一旁,腦袋深深埋着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思考。
吳斯一和趙唐堂對視了一眼,想到今日城郊外遇上的事,不由苦笑一聲,隻能感歎道:“還是老樣子,急匆匆地去然後撲了一個空。”
這時,紀逾抱着劍從一旁走到劉栗背後,俯下身貼近他的耳邊悄悄說了些什麼。
然後便見劉栗眼睛一亮,滿臉驚喜地側身對着他,唇部微動,是在說話。
他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但看口型,他說的是“真的?”
他環顧四周,最後視線落在殿外的梁柱旁,那裡有一深藍衣角探出,心下了然,他站起身,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這邊,放輕動作走了出去。
一到外邊,他便看到了倚着梁柱,并且是一身宮人打扮的許羚。
剛剛那抹藍色衣角便是她身上的衣服的。
“大……”
許羚示意噤聲,一手拉着他往側殿走去。
進去後将門合上,确保沒有第三個人在,許羚這才松了口氣。
“大人,您可安好?”
劉栗平日裡沒有表現出多麼地擔心許羚,但那是因為他是十人隊伍中的大哥,他不能亂,可此時,當他真的親眼見到好好站在他面前的人時,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許羚倒是沒想到向來穩重的劉栗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于是故意笑道:“我不是就在你面前嗎?要是不安好,怎麼會來?”
這個問題不算問題,頂多算是問候。
許羚是知道的。
“這些日子,你們辛苦了。”
對于許羚所說的辛苦,劉栗表示他們受之有愧,“大人,我們并沒有找到西街截殺的幕後主使,擔不住您這句辛苦。”
他拱手作揖,腰背逐漸彎曲。
許羚扶住了他的手臂,順勢将一張折起的紙條放到他的手中。
四目相對,她淺淺一笑。
許羚沒有說這些日子她在何處,也沒有說現在她要去往何方,劉栗就靜靜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推門出去,看着她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野範圍後,打開了紙條。
第二天,劉栗将兄弟們都叫到了一起,連一早便出去找人的三人也被叫了回來。
他們排成兩排,面帶惑色地看着前邊背對着他們負手而立的人。
已經過去快一刻鐘了,劉栗還是沒說話。
趙唐堂撓了撓後腦勺,對着身邊的孫槲使眼神。
孫槲很是無奈地用手将他的頭推正,示意他别作怪。
後邊一段時間,趙唐堂确實沒再找他,他還以為趙唐堂已經安分了,便轉頭去看看情況,誰知這家夥竟跟另一邊的葉見三玩了起來,頓時隻覺眼前一黑。
這些家夥,他真的是一點也管不了了。
其實,注意到那兩正在飛速舞動的手的人不隻孫槲一人,身後的吳斯一以及李立、姚六都看到了。于是,站在兩人正中間的吳斯一也開始有樣學樣,左右逗弄着身邊的小夥伴。
鬧了一通,他們終于在劉栗轉身過來前收斂了動作。
劉栗看人的眼中晦澀,他的視線落在他們身上,像是在看全部人又像隻盯着一個人,他的面色不好,心裡也難受。
昨天許羚交給他的那張紙條他看了,也正是因為看了所以他才如此後悔,他甯願他沒看到,也甯願這事沒有發生。
但同時,他也知道了許羚的意思。
許羚将這事單獨告知了他,其實就是讓他做選擇的意思,他可以出自私心保下他,也可以為了公正處置他。
這種事,全憑良心。
許羚就站在偏殿,這個位置她可以看到主殿内發生的一切。她的到來誰都不知道,包括昨天剛見過面的劉栗。
她看着站在前面的人,在思考的同時,也在回想。
他們十人在不認識她之前便是一個團體,他們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十個人,每個人的存在都對另外九人有着不一樣的意義。他們會稱呼她許大哥,但更多的是許大人或者許将軍,其實從實際上來講,她根本與他們身邊的兄弟沒有可比性。
所以,今日這麼做,她真的選擇對了嗎?要是當初沒有将他們帶來北疆,會不會就不會有這一遭?
主殿内,劉栗開口了。
第一句便是“高漢,你上前來。”
許羚心中“咯噔”一響,目光緊緊盯着從隊伍中走出,朝劉栗走去的高漢。
她注意到高漢剛聽見自己名字時,面上一閃而過的茫然,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
幾日未見,他的神情很是憔悴,似很多天都沒能休息好的樣子,走起路來還一晃一晃的,看着人憂心。
他來到劉栗面前,因他的位置低于劉栗,所以他稍稍仰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