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考慮什麼?
卓琅看戲看的正起勁呢,突然被這麼一問,腦子一下沒轉過彎了,就這樣愣愣地看着言懷圩。
許羚見狀,伸手扯了扯卓琅的袖子,表情不變地開口提醒道:“卓先生,王爺問你話呢。”
卓琅轉頭看了眼許羚的臉色,然後起身拱手道:“多謝王爺厚愛,在下的回答同先前一樣。”
“欸,罷了。”言懷圩歎了一聲氣,語氣中滿滿都是可惜,“你确定不再想想,跟着本王可比跟着這個早死的好多了。”
許羚站在一旁,聞聲嘴角抽了抽,但也沒莽到開口反駁,隻能裝沒聽見。
卓琅沒答,隻是微笑着躬身。
言懷圩見兩人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冷哼了一聲,将寬袖一甩,負手一背,重新回到上首。
他沒有坐下,隻是背對着兩人。
“小許啊,糧倉的事本王已經交代給沈裴去做了,你要是不放心自去查看吧。”
知道言懷圩這是在下逐客令了,兩人也不想多呆,當即告退。
無聲地走了半晌,直到不見半點那建築的影子後,兩人才相視一笑。
笑着笑着,卓琅便想起了剛剛言懷圩的問話,臉上的笑頓時一變,隐約可見心虛意味。
“那個,你應該能分辨的出哪些話是他故意說來挑撥離間的吧?”
許羚眯着眼,“那就要看我在先生心中智力幾何了?”
“那當然是……”卓琅剛想順着許羚的話回答,但開口沒兩下他便知道眼前這小子沒安什麼好心,當即拔高了音量,“好你個臭小子,想看長輩笑話是吧,膽子肥了你。”
“那不是因為咱倆關系好嘛。”
許羚才不承認她确實想這麼幹呢。對于卓琅是否會轉投恩王名下,許羚一點也不擔心。就憑這幾日來卓琅對皇家的評價,除非他腦子抽了,不然都不會選擇他的。
兩人玩歸玩,但都沒忘了正事。口徑統一後便朝着糧倉所在的西街而去。
西街因為有儲糧之用,所以士兵戒備較為森嚴,正好适合了需要安靜的書齋、文玩一類的店鋪營商。
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學子,人人手上都拿着書卷,目光朔銳,神情亢奮,嘴裡念着兩句詩,拿出一個小盒子放在鼻尖聞一聞,然後繼續念詩繼續聞,如此往複。
目光流轉間,有一人竟不躲不避地徑直對上一根柱子,許羚眼皮一跳,連忙跑過去将人攔下。
“這位郎君,您怎麼樣了?”
看到對方怔愣的模樣,許羚眉頭擰起,總覺得此人就是沒反應過來或者說根本沒注意到前邊有根柱子的存在。
許羚松開手,往旁邊退了幾步,幽幽地看着人走遠。
回身看去,衆人皆是一副眼下青黑但亢奮的模樣,但在不經意間仍有一瞬的恍惚。
“他們手上的那個盒子是清涼膏吧?”卓琅湊到許羚的身邊,默默地說道。
許羚抿唇,“嗯”了一聲便不再有任何動作。
卓琅有些好奇地歪頭看了她一眼,入目的便是一張冷漠的臉,也不多說什麼,就學着許羚的樣子,靜靜靠在柱子上看着前面發呆。
許羚不是沒有反應,她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戰。一面覺得要管一管,不能讓這樣的事繼續發生下去,以免将來危及大景,一面又覺得她管不了,如果牽涉進去的話絕對會影響到現在的計劃,還會得罪恩王,讓自己陷入三難絕境。
“真是……”許羚呢喃着,深深呼出一口氣,如果現在有人仔細看她的眼睛的話,肯定會看到其中悄然流動的釋然與堅毅。
“決定管啦?”
一道爽朗的聲音恰逢其時地在她的耳邊響起,引得許羚轉頭看去。
眼前,笑得恣意的人除了卓琅還能是誰。
“是啊,管了。”
因為要處理清涼膏一事,許羚隻草草見了沈裴一面,交待好相關信息後便留下卓琅自己去了天閣。
天閣的位置在千金一處的主街,這裡商戶林立,極度繁榮。來往客人衆多,尤屬天閣最甚。
天閣從表面看是分上下兩層,底層做商品的售賣,上層封閉,不是内部人員不得一上。
此時,天閣的大門前已經大排長龍,等待的人面上都是急色,止不住地伸長脖子張望,生怕會買不到。
許羚大緻地看了一眼便也加入了排隊的人群中。
随着時間的偏移,太陽已經到了頭頂,眼瞧着距離的縮進,許羚鼻尖萦繞的清涼感愈發的濃重。
除了翠草的氣味好像還有……朱蝶花。
許羚的瞳孔因驚懼而放大,朱蝶花的功效是明目養神,但若和翠草相合便會産生一種令人上瘾的成分,難怪這清涼膏的需求會如此之大,哪怕價格再怎麼的昂貴依舊有人源源不斷的買入。
從前她學習香道時有讀過一些藥理,所以在分辨出清涼膏中含有朱蝶花時才會瞬間想到混合使用的後果。但在這個偌大的滄州不可能有沒有學過藥理的醫者,清涼膏出現的日子不短為什麼他們沒有說出來呢?
若之前隻是猜測清涼膏的事有恩王的手筆在裡邊,那現在可以說是确定了。因為能封住全滄州醫者嘴的人隻會是掌權者。恩王既知其中危害卻還是這麼做了,簡直是喪盡天良。
許羚顫抖着身子,像墜入了寒潭無法自救。她壓抑着心頭密密麻麻的冷意,盡力維持住有些紊亂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