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我原先是要去田裡送飯的,差點給忘了,我這腦子。”那婦人着急忙慌地提着籃子就要走,但出了門又反了回來,對着幾人喊道:“小郎君,你們就在這兒坐着歇哈,廚房裡有水你們可以喝,我去去就回哈。”
院中的幾人等人徹底走遠了這才相視一笑。
“郎君,我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像大娘這麼熱情似火的女子呢。”
“嗯,确實,她這性子挺好。”許羚點頭表示肯定,而後起身開始摸索院中那高高的糧倉。
擡手敲了敲倉壁,沒有空響傳出,不由地眼前一亮。
“錦洲這魚米之鄉的稱号名不虛傳啊。”
晚間,大家交換了信息,也就知道了大娘為什麼會對他們這些外來人這麼熱情了。
“梁米滞銷這種事真的會發生嗎?”
一侍衛的發問引起了衆人的深思。
院中谷倉内的白米是從前年開始存起的,而現在又到了插秧時節。這偌大的北城可不隻他們一家是這樣的情況。
這幾年糧商的生意不好做,年前又下了場大雪,延誤了好多外銷的最好時機。糧商們不肯多買,怕貨砸在手裡。谷農們盼望豐收、盼望糧食賣出去後能得到更多的銀錢,有了銀錢他們便能繼續購買良種、繼續努力為小家添磚加瓦。糧商不肯多買,谷農也賣不出去糧,這樣的日子久了,國家絕對會産生動蕩。
許羚表情淡淡,心下哀傷,北方因糧食不夠,餓殍遍地,南方因米糧滞銷,任憑積爛,一場大雪,人人皆悲。
許羚一行人常年生活在糧食不能自給自足的北方,又大都見識過年前連下半月的大雪所導緻的慘狀,所以才會問出這樣一句話來。
一時沉默,直到院外傳來聲響,仔細聽去,來的人數量不少。
首先進入衆人眼簾的就是常常跟在言祺祀身邊的護衛長,他領着人在外邊朝許羚拱了拱手,便安靜地站在外邊等着了。
衆人見此,紛紛起身向田嬸一家作别。
路上,許羚帶着霞月走在最前面,稍往後一步跟着那護衛長。
護衛長一邊引路,一邊跟許羚說着兩隊人分開後的事,聽聞言祺祀已經說服建康王時,臉上難□□露出異色。
他效率這麼高啊,那前世他是怎麼搞得?難道都是戶部的錯?
許羚想不明白,但既然已經成功了那就是好事。
遠遠的,許羚便看到那兩盞高高在上的大紅燈籠,其上有兩個大字,“勤”和“和”。筆力強勁,寫法流暢,自有一番風骨。想到卷宗内的記載,這字定是建康王親手所書。
邁入這三進院,許羚便被引到了一處廂房。房内東西齊全,隐隐有暗香傳來,略有思量,便拉住引路的侍女詢問。
“姑娘,勞煩帶下路,我想去拜見一下建康王。”
“郎君,今日時辰已經不早了,您就先歇息吧,明日一早,王爺自會召見。”
“可現在不過酉時初。”見人臉色變了,許羚趕忙換了個話,“那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屋内熏了什麼香?”
眼瞧着侍女目光逐漸不對,許羚一臉難以啟齒地解釋道:“不瞞姑娘,我自幼體質不好,有許多香料是聞也聞不得,一聞啊就渾身起紅疹子,難受的很。好姑娘,你就行行好,隻要告訴我是什麼香,配了什麼料即可。”
聽完話,對方終于放下了警惕,轉而嫌棄地說道:“也不是什麼昂貴的香,不過是南方常見的帳中青罷了,配料嘛就常見的那幾味。沒事了吧,沒事我就先走了。”
“帳中青,帳中青……”目送人遠去,許羚轉回了房内,嘴裡呢喃着,還時不時地嗅着空氣中的味道。
“霞月,你能聞出成分嗎?”
霞月聞言,仔細地嗅了嗅,面帶糾結地報出幾味。
“梨花,蘇合,甲香……還有的女就聞不出來了。”霞月有些羞澀地撓了撓頭,“郎君,女當初隻是在您上課的時候旁聽了一段時間,更深的就不會了。”
許羚可不會隐藏自己的贊賞,她輕拍了下霞月的手,說道:“霞月,你說的都是對,很棒哦。你以後若是想開一家香料店,你郎君我絕對給你投錢。”
鼓勵完霞月,許羚轉身朝着房間角落的香爐走去,臉色有點難看。
鵝娥梨香帳中青,百轉柔腸千轉情。
這帳中青最後的兩味料是寒水石和降真。南方這時節多用于祛黴除蟲,倒是沒什麼異常,難道是她多慮了嗎?可看建康王的意思倒不像是真的談妥了,也不知道言祺祀住哪間屋子,不然還可以去商量一下。
因為心中有事,所以許羚這一夜睡的并不安穩,半夜雨聲漸漸從窗外飄了進來,這下更睡不着了,她閉着眼躺在床上也不動彈,直到天光初現,屋外喧嚣漸起。
屏息一聽,隐隐在喊着什麼太子,一下,許羚便坐了起來,慌忙地穿好衣服,帶着霞月朝聲音傳出的地方跑去。
“趙,趙公公,怎麼了?”
陌生的院子裡圍着一圈又一圈的人,圓圈裡頭,趙公公一人哭天喊地,聲嘶力竭。
随行的衆人一見許羚便齊刷刷地圍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将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許羚聽完,總結出一句,太子不見了。
“不見了……”許羚擰眉,扒拉開衆人就往房間内走,掃蕩了一圈後面色沉重地走了出來,她看着趙公公,聲音漸漸冰冷。
“趙公公,您再怎麼哭也無濟于事,還是省省力氣多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昨夜,奴婢陪着殿下來此院歇息,大概戌時初殿下屋裡的燭火便熄了,奴婢就在一旁尋了間屋子。過了不久,外頭便開始下雨了,奴婢被雨聲喚醒然後去了趟殿下房内,見殿下還睡着便出去了,直到清晨奴婢再進去時,殿下,殿下就不見了。”
“你半夜醒來後瞧見殿下的臉沒有?”
“這……像是沒有。”趙公公想了想,臉色愈發難看。
許羚見此也知道從趙公公身上應是問不出什麼了,于是便轉頭看向護衛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