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房的熱鬧瑛娘管不着。
明日起便能開始積攢自個兒的銀錢,瑛娘索性趁着瑾娘睡着,躺床上開了倉來挑适合做錢箱子的木盒。
這些木盒是她與一世好友換來的純手工木藝品,木料用得極好,雕了花兒,還刷了大漆防蛀,最适合裝點精巧的小物。
起初她都是用來裝珠子和糖塊,後頭珠子耗得差不多了,糖也送了些出去,這些盒子自也就空下來了。
瑛娘從中挑選了兩個,一個外頭配了鎖,剛好一個用來鎖碎銀子,一個體量是其三倍,便用來積攢銅闆。
這時候隻有銀樓沒得銀戶,銅闆實難收點,若時運不好遇上個王權更疊,還少不得要将銅闆返回衙門以待朝廷重鑄。
瑛娘琢磨着攢夠十兩的就去換成銀錠,既好收撿,也免了到時麻煩,就是不知如今這兌稅幾何,還得等這一批手帕繡來賣出去才好再去城頭打聽。
好歹選好了錢盒子,瑛娘将此前剩下的三百八十文錢存進去聽了個響兒,這才收了倉,閉目思量下一個營生做什麼好。
除開家裡頭的女眷,大房還剩個汪點柱一口勞力,四房倒是還抽得出三口。
眼下這時節山果豐收,得先緊着收集栀子曬幹存備,汪文、汪武怕是一聽上山就樂得幫忙,汪點柱和汪點水卻不好湊這個熱鬧,且這個活兒于他們而言不過是“耍”,要想把這一家子都安排妥當,還得再尋個他們兄弟二人能做的。
大王村所在地界應還盛産梨子、柿子等山果。
梨子自能熬制梨膏,無論做飲子亦或點心都好,但糖價過高,除非能先找到甘蔗先熬得糖來,不然這梨膏隻能供給富戶賣個稀罕。
要麼隻能發些麥芽和米制成麥芽糖。
然則麥芽糖并不純澈,做起來也是很費功夫,有那時間不如直接買了糖來做富戶專供,好歹能掙些辛苦錢。
做不來糖,果脯蜜餞也隻能觀望,城裡頭畢竟不缺這些個甜嘴的東西,自不必多想這等營生了。
吃了這些甜點,柿子倒也可以釀醋,技法簡單,就是耗時過久,便是眼下入缸窖藏也得待來年才能釀成,而醋越藏越香,醋價也堪比糖饴,尋常人家基本吃不得,若真做成了,最好直接供給城頭酒樓,自不必擔心銷路。
除了山果,賤價的番薯也能謀出營生。
番薯打細洗澱,晾曬成粉,和水架鍋熱燙可制粉皮,這粉皮并不清透,但切了條炖湯炖肉都甚是好味,亦可直接保留粉狀備存,待要吃時調了粉糊來打濕粉吃。
薯粉亦無需任何添加,純耗勞力即可做成,就看汪點柱和汪點水願不願合作這一門生意。
還有醬油、藕粉、酒糟、腌筍……
嗯……
想來盡都是吃食的營生。
倒還能造紙、制墨,調配女子眉黛、胭脂、口紅、妝粉,日需澡豆、豬胰皂……可惜眼下頓頓好肉都夠嗆,還是先琢磨着把身體養好了,攢些本錢再說吧。
瑛娘砸吧了兩下嘴,擋不住睡意襲來,翻身睡了過去。
一日初始,二房三房便為着充盈自家錢箱子賣力。
瑛娘隻管坐等收錢,睡到早食上桌,佐以雞蛋伴粥,吃得肚飽身暖,才悠哉哉拿了雲氏繡好的花樣去叫何氏與小林氏看。
何氏這些年雖忙活着家裡的活計,手頭的針線功夫也沒落下,雲氏的花樣子于她倒是簡單,隻看過,便從瑛娘染好的布塊裡分得五塊絲絹、二十塊棉絹。
小林氏自覺手藝沒那般好,便也隻取了五塊絲絹、十塊棉絹。
她們選過,雲氏自然隻剩六塊絲絹并十塊棉絹可繡。
瑛娘不欲因着低廉的盈收叫她三個傷了眼睛,隻說一旬染一批,叫她們不必連日趕着繡完。
“……可否等這帕子繡好賣出去再與你結算。”
“自然可以。”
女眷這邊活計輕省,瑛娘扭頭又去找徐氏盤算薯粉做不做。
聽得還有營生,徐氏自然滿口贊同,可惜家裡頭除了那角碎銀,她手頭就隻有幾百枚銅闆了,要着營生動不動還得一兩百文本錢,她還真不好幫着盤活。
“好瑛娘,且先與奶說說那是個什麼營生,該如何做,本錢需得多少?”
“不需得多少本錢就能做成。隻需用番薯,家裡還有吧?”
一百斤番薯約摸能出二十斤幹薯粉,算上本錢、勞力、耗時,一斤賣個二十文就成。
三房若想掙這份錢,一斤薯粉調了糊打個十碗濕粉撈了吃,一碗便是賣個四文也能翻了倍來賺。
徐氏卻是想不出那粉皮粉條究竟是何東西,“怎的還有濕的、幹的?粉皮、粉條?”
“幹的自是方便存備,要吃了再打了幹粉來調糊制粉皮或細粉。細粉自是類同面條,卻比之勁道,粉皮麼,切了寬條炖個肉湯也好。”
“卻是沒見過城頭有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