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勞取酬。
汪木匠咂摸着這詞兒,覺着瑛娘所言并非沒有道理。
尤其老四一家兒,每日同進同出,又何曾與他說過小老五小老六的想法?
瑛娘才與她兩個哥哥待過幾回,怎麼偏就讓她知道了?還不是小老五小老六自個兒與她說的!
可是吧……錢給各房捏着,怕是會把各家兒心養大,且他這老妻掌家幾十年,估摸着一時也舍不下吧?
汪木匠悄摸瞥了徐氏兩眼,卻見徐氏思慮之後反倒露了笑來,他心頭正覺着奇怪,又聽徐氏興沖沖與瑛娘論起這酬勞怎麼算才好,不似憋着氣,頓時暗笑自己把老妻想差了。
行罷!
左右這家早晚得讓他們各個兒經營去,眼下有了盈收,等同驢子前頭吊了紅蘆菔,有了奔頭才好使勁。
“那瑛娘心頭可是有譜了?”
瑛娘自是有譜。
雞湯撈面不是獨家的手藝,算來也不穩定,還得日曬雨淋,說辛苦也辛苦,隻是做這營生的三房沒恁多壞心思,便是一日給他們二成盈收也能讓他們鉚足了勁兒去幹。
隻是這攤子瑛娘隻管過一日,卻不好從中抽取太多,叫徐氏從她得的八成裡頭給夠她兩貫即可。
緊要的是菽乳。
菽乳利薄,哪怕今後二房盤了磨坊将買賣做大,那也是廢的他二房的勞力和本錢,隻是瑛娘占了出方子的大頭,所以厚顔要個二成也不算過分。
但二房卻不好隻得二成了。眼下菽乳一日盈收百二十文,二成不過二十四文,比之三房所得二成少了許多,所以想要平衡,最好是讓二房與公中各分四成,左不過公中還攬了二房三輩人的嚼用,虧也虧不到哪兒去。
一日四十八文,一年十七貫多些,便是二房心思再重,也說不得閑話了。
而那繡帕子的活計當不得正經營生,便是誰有空繡誰來掙這份錢,瑛娘隻管收染布所需本錢和勞力報酬,無論絲絹、棉絹,一方都算三文,剩下所得便讓他們自留一半,再歸一半給公中。
如此一算,便是一旬出一批手帕,一年下來,公中也能多得個五六貫錢,輕省,又耽誤不了家裡頭的活計,權當給家中女眷貼補了。
粗粗算過賬,汪木匠和徐氏都說不出猜忌瑛娘有私心的話。
無他,瑛娘要的利實在太薄了!
面攤子攏共隻要兩貫,菽乳一年到頭也隻能分得八、九來貫,那手帕更是包了本金才收取一方三文,這營生又不是時時做的,便是一旬一次,除開本錢,一年到頭也才兩三貫……如此薄利,誰要說瑛娘有私心,那才叫真真兒的冷心冷肺!
徐氏心頭五味雜陳,再看瑛娘,更多了幾分真心,隻是要與瑛娘加利的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心裡盤算着公中的錢不好拿出來單給她一個,還是等來日叫瑛娘相看時再多上上心吧。
汪木匠也想着該給瑛娘制備嫁妝了,哪怕來日真要招婿,屋裡頭也少不得新的箱籠,該是尋些好木回來存着,面兒磨光了慢慢打才好。
至于新衣……小姑娘家家,又懂染繡,來年春瑾娘出門子,便給瑛娘也買上兩匹棉絹,好叫她染了裁衣,别叫雲家那頭的親戚看了笑話。
汪木匠未表盤算,隻一錘定下營生分利,“便這般定下吧。夜深了,瑛娘該回大房那頭歇着了。至于今後其他新營生,隻待做起來了再算該如何分。”
“對對!天兒見冷,今年冬制被,瑛娘屋裡的也該換新棉了。”
瑛娘與瑾娘睡一床,雖棉被是大房換下的舊被,兩人挨着睡倒也冷不着,不過能蓋新被自然好,瑛娘不得傻裡傻氣的拒絕,聞言便隻道好,出了主屋,回了大房尋雲氏說話去。
雲氏也正等着瑛娘,從窗口瞅見瑛娘便先往偏間兒門口等着,待瑛娘進了大房,便有些急切的拉着她好是看了一陣兒。
“你爺奶找你說什麼?還是與你為難了?”
三房那頭的婚事始終是懸在雲氏心頭的一塊石,雲氏既怕它落下來,又盼着它快些落下好讓她安心。
瑛娘笑着挽了雲氏的胳膊進了偏間兒,擠着瑾娘一起坐到床上蹭她睡出來的熱氣,母女仨貼着一座,雲氏心頭也熨帖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