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爺回來了!”
汪木匠一路笑着回到了檔口。
瑛娘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那珠子賣得了好價,一旁的陳氏卻以為自家小老三找到了正經活計,連拉了他去旁的地方盤問,得知找活是假,賣珠子是真,一時竟不知該喜還是該愁。
“你阿爺當真把一珠子賣出了一角碎銀?”
“當真!當真!阿爺那珠子到底哪兒來的?我瞅着像是寶珠……”
陳氏也想知道那究竟是什麼珠子竟能值當别人用銀子來買,可惜汪木匠壓根兒不理她,隻顧着與瑛娘打聽面攤子賣得了多少進賬。
先頭瑾娘顧着撈面,瑛娘又不在攤子上,陳氏便作主掌了收錢的活兒,隻是後頭她得去農集賣雞蛋,便把那一大把子銅闆全交給了汪點書收着。
可惜,汪點書就是個沒主見的,瑛娘沒多費口舌便把錢袋子要過了手,眼下汪木匠問賬,卻是沒得一人清楚那錢袋裡究竟裝了多少。
瑛娘自然也沒數,笑呵呵與汪木匠道:“阿爺别急,錢不露白,等回了家再清點。眼下大夥兒都餓了,不如先去吃點熱乎的再趕路?”
汪木匠收起了笑,扭頭看了一眼空甕,倒對這個孫女再作改觀,“今日帶來的都賣完了?”
臨出門時他可是瞧見了,大房兒媳揉的面團近乎用掉了一半麥粉,這一晨的時間便賣完了,着實讓他難以相信。
不過這攤子老三兩口子都盯着,不至于和侄女兒撈了面吃卻不露聲色,汪木匠也隻得信了,扭頭看了看檔口其他攤子,終是選了個現搓面團來蒸的饅頭攤子。
饅頭蒸好出鍋,水汽蒸騰,伴随面食特有的香味逸散,一聞就知那絕對是純麥粉搓揉出來的。
饅頭攤子的老闆亦見識了新來的這家面攤子何其熱鬧,見一家子老小盯着蒸籠,便笑呵呵的招呼,與他們報價,“我家饅頭一文錢一個,都是用的當季的新麥粉,口味定不會差!不如一家兒來一個嘗嘗?”
姑娘家家大白饅頭吃一個就能飽,瑛娘雖不滿意這攤子隻有饅頭可賣,卻也饞了這一口綿軟甜香的面食,當即就要從錢袋子掏錢來買。
汪木匠可不想把買賣的錢弄混了,攔了她動手,再從自個兒的衣服兜子裡摸了六枚銅闆出來。
收了錢,饅頭老闆扭頭取了兩張洗淨的闊葉各包了三個饅頭,一齊遞給汪木匠,又熱情地招呼他們從自個兒帶來的翁裡打水喝,“自家的井水,不要錢,都是燒開了鎮過的,随便喝!”
吃個把饅頭也不至于太口幹。
汪木匠道了聲謝,沒當真去拿碗舀水,隻領着瑛娘回了自家攤子的地界兒,把饅頭分派到個人手頭,這才提起明日的打算,“這面攤子既然能做成,明個兒便繼續來做。隻是瑛娘,那雞當真每日都要殺?”
“雞絲面賣得最好,若不殺雞,誰又來吃咱家素面?”
城頭又不是沒得賣面條的,支攤子做買賣靠的就是他人無、獨我有。
“不過雞骨熬湯實在算不得香,阿爺若想咱家面攤子長久,還得再去肉鋪尋摸尋摸。”
“……怎麼的?還要割肉來澆面?”
瑛娘不欲多言,隻搖頭道:“阿爺稍後随我去一趟就是。”
肉自然是要割的,但肉割來先得自個兒吃,等面攤子生意平穩了,再想那新鮮的澆頭來攬客。
去肉鋪也不需得一窩蜂全跟着。
為着掙錢,汪木匠三兩口把饅頭吃淨,催着瑛娘速速去。
瑛娘咬着饅頭慢慢嚼,一路跟在汪木匠身後,等找到農集裡頭的屠戶,那饅頭才可算吃下了最後一口。
屠戶的肉鋪隻在農集熱鬧時擺,瑛娘爺孫來得不巧,整頭豬已賣得隻剩些不受歡迎的肉塊。
這些肉塊多是瘦肉,看起來毫無油水,汪木匠琢磨不了這精瘦的東西如何能做來幫扶面攤的生意,頓時蹙起眉推了推瑛娘。
面攤子要用的自然不是這些精肉。
瑛娘拍了拍手上的饅頭屑,與屠戶笑問:“您家可還有豬骨剩下呀?”
豐縣城頭屠戶隻此一家,便是那坊市裡頭的富戶,想嘗嘗生豬的鮮香也得從他這處采買。
不過屠戶不是那等眼高手低的人,凡是樂與他買賣的都能得他好臉,所以哪怕瑛娘隻是個看起來拿不出銀錢的小娃子,他也笑着從案闆下的籮裡撿了幾根剃得幹幹淨淨的豬骨來,問她:“可是家裡頭需用這骨頭敲了熬湯喝?”
瑛娘的目的正在于此。
雞骨熬湯出不了太多油氣,這豬骨敲碎了能得許多骨油,一通熬煮,自然能比雞骨湯更增香味。
“不知這豬骨價值幾何?”
“兩文一根,都是正正兒好的腿骨,一頭豬就那麼幾根。”
“可有扇骨?”
屠戶還沒見過連扇骨都願買的,不過今日的扇骨的确還未來得及扔,他便也挑了出來,擺在案上任她看,“扇骨便算你一文吧。”
無論腿骨或扇骨都還帶着血氣,瑛娘滿意的點了頭,倒是掏出了錢袋子摸了五枚銅錢來,“勞煩您給我包兩根腿骨,一塊扇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