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博爾萊斯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
他還以為能省下幾朵靈藍花呢。
而米拉貝爾終于安靜了下去,她低頭望着地面發了一會兒呆,銀白色雙眸盯着前方。
處于思考中的少女無意識地撥弄着她的長發:“可我沒錢買你說的那些東西,讓我想想,我該怎麼辦才好……”
随之而來的是長久的靜默,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的意思。
也許這才是屬于這兩個孩子的常态。
或許是一些意外入目的遙遠片段點燃了米拉貝爾心中的渴求,但如今歡喜過後又隻剩下緘默。
眼前紛亂又互駁的虛幻影子讓她陡然冷靜下來,她忽然覺得自己高興得太早了些。
因為未來是會改變的。
會為某個不起眼的改變而破碎,最後重新拼湊成截然不同的結局。
所以她常說有些東西隻要風一吹就會散掉,怎麼今天就忽然忘記這回事了。
米拉貝爾有些懊惱。
都怪姐姐,她心想。
如果不是因為姐姐,她今天就不會這麼難過了,不這麼難過……她就不會抓着這個在今天注定倒黴的過路人不放了。
她明明有更好的路可以選擇。
而比起她的懊惱,博爾萊斯隻是單純在發呆。
終于米拉貝爾再次出聲:“好了,這場鬧劇就快結束了,壞蛋們都被抓起來了,隻剩兩個還在外面。”
她聲音中難掩疲憊:“我的好朋友,你該回家啦……但放心,之後的路上都将安安穩穩的。”
“期待我們的下次見面。”米拉貝爾閉眼再睜眼,臉上恢複了笑容,“到時候給你看我的發光水晶球。”
她似乎采納了博爾萊斯的建議,決定在臉上保持住那個似笑非笑的笑容,讓自己看起來更加遠離正常人。
她眼眸微垂道:“來,跟我一起數到五。”
“一。”
“……”
“快點數啦!要一起數才作數。”
博爾萊斯有些不情不願地開口:“一。”
話音剛落,窗外的黑影陡然消失,他飛快地逃竄出去。
那扇磨砂質感的窗戶外似乎掠過了誰的身影。
“二。”“二。”
融合了斑鼠血脈的盜賊速度得到了加持,他的逃跑速度少有人能及。
眼見他就要逃出生天,卻倒黴地和正打算逃離小鎮的同夥撞在一起。
“三。”“三。”
有人大驚失色喊道:“這隻老鼠失控了!都退回來,拉開距離!”
在還未确定失控類型時,遠離失控者是最合适的方法,畢竟在Ⅰ型失控下産生的劇烈爆炸足夠殺死他們大部分人。
“四。”“四。”
說話者大概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氣:“等等,是Ⅳ型失控,不用管他了,等着收屍就行。”
Ⅳ型失控為自毀型失控,失控者隻會殺死自己。
“五。”“五。”
幾隻漆黑的老鼠自心髒不再跳動的身體中爬出,被人收關進鐵籠。
鑰匙轉動,肖打開了房門。
博爾萊斯眯着眼睛看着從門外灑進來的刺目陽光,他低聲道:“真準啊。”
米拉貝爾沒應聲,她轉頭詢問肖:“這位好心的大人,所以那些孩子你們打算怎麼辦呢?”
肖回答道:“當然是送回家去。”
“那我呢?”米拉貝爾又問,“我的家在斯羅德公國。”
肖一怔:“那不太好辦了,斯羅德公國完全不在治安屬的管轄範圍内,而且……額,也許要先聯系下女巫會,看看能不能找個出差的女巫把你捎回去。”
米拉貝爾道:“太麻煩了,我可以留在這裡嗎?”
“這不合規矩。”肖搖頭道。
“就幫幫我嘛——你放心,家裡就剩我和我姐姐了,不會有人找你們麻煩的,而且我想留在這裡當占蔔師!要是回斯羅德公國就當不成啦。”米拉貝爾信心滿滿地許下帶有利益的承諾,“到時候給你們打折。”
她扳着手指細說自己的厲害之處:“你看,相信我總沒錯的,你們再晚兩分鐘那一堆違禁品就會被轉移走了哦,兩分鐘!”
還真别說,這還真是極度稀缺的人才,在這方面上,他們常常需要付出昂貴的價格才能得到援助。
而[月神]之眼的擁有者算得上是天生的占蔔師、預言家,她承諾的打折其實還是有些誘惑力的。
肖猶豫地點頭道:“我會考慮,安置好另外的孩子後再告訴你結果。”
“他會答應的。”趁肖進屋開窗戶與拿東西的時候,米拉貝爾湊到博爾萊斯耳邊用氣音小聲道,“謝謝你的面包,但你該回家了,趁現在趕緊溜——如果你不想聽另一個話痨大叔的長篇教育論的話,那個話痨大叔就快過來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你的兔子非常讨厭吃蒲公英。”
“雖然它在你面前老老實實地吃下去了,但它其實在悄悄地記仇,最後趁你不注意啃掉了一株看起來你很重視的花,是種在方形花盆裡的紫色小花。”
聞言,博爾萊斯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我會注意的。”
他決定回去後就把一些花盆挪到兔子碰不着的高度去。
種在方形花盆的紫色小花,那不就是往生花麼…快吐出來!會變成死兔子的!!
“那再見。”
博爾萊斯拿起自己的東西離開了這裡。
他真是怕了話多的人了,簡直不敢想象能被米拉貝爾稱作話痨的人是什麼樣。
她已經是自己見過的話最多的人了,比科裡的話還多。
米拉貝爾笑着揮手:“再見。”
她目送少年離開。
窗戶上的星陣被肖抹去的瞬間,那一整塊靠封鎖陣維持原貌的窗玻璃立馬變成了它該變成的樣子,落了一地玻璃渣。
肖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暗罵了一聲,他還以為最多出現些裂縫,結果原來被砸成這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