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爾萊斯并不作聲,隻低頭沉思着。
“哎,你不會在傷心吧?可别在我面前哭啊。”坐在博爾萊斯肩膀上的守書靈伸着脖子望過去、歪着腦袋望過去。
但不管用什麼姿勢它都隻能看到少年清瘦的下颌。
這種時候阿卡林就總會想要擁有一雙妖精那樣的翅膀。
“可别哭啊。”
它又重複了一遍。
博爾萊斯短促地笑了一聲,短到阿卡林差點忽略掉,但它還是注意到了那聲笑:“你在笑?”
“阿卡林,我覺得該哭的是你才對。”博爾萊斯發出了在守書靈聽來萬分邪惡的聲音,“從我的筆記裡搬出來,我已經不需要你監督了,從現在開始,這個家我做主。”
“我,再也,不寫日記了!”
“而且你還要把我之前寫的那些字全都還回來,再也不準擦掉我寫的東西。”
“你!”阿卡林震驚又生氣地瞪大眼睛。
于是它用盡全力地扯着博爾萊斯的發絲,但這對于人而言完全就是無用的,它拉扯的力道還比不上梳理頭發時碰到的發結。
在發現這件事後,弱小無助的守書靈隻能氣得跺腳,什麼都辦不到,“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大家都會看見你那東倒西歪的字!!”
阿卡林放完狠話就咻的一下消失了,大約是氣鼓鼓地回到了它居住着的家裡。
随着它的回歸,筆記上驟然多了一層淺淺的灰塵,書角上挂着幾根細細的蜘蛛絲,但博爾萊斯沒去管它們。
他将手中的信紙折了兩折,也放進了腰間的包裡,轉身離開了母親的房間。
将房門輕輕合上之後,他朝書房走去。
輕輕推開書房的門,書本與木頭的氣味撲面而來。
有數盞晶瑩剔透的燈從天花闆上垂下,燈下墜着長長的水晶穗子,像是風鈴一樣,撥動時會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那些擺滿書的書架靠着牆壁上升,一直到抵到天花闆,在拿書時需要用到一些小技巧,像是懸浮咒那樣的……當然不是啦!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學會魔法那一套。
但博爾萊斯這次并不是進來找書的,他知道在離門最遠的書架背後還有一個房間。
他徑直朝那裡走去。
在拿出這組書架第五排的第五本書之後就能看見門的開關。
[将太陽放在水中],這就是門的鑰匙。
少年兩步爬上書架旁的梯子,他抽出那本有關精靈族曆史的書。在那本厚厚的史書被移開之後,書架上雕刻着的太陽就露了出來。
博爾萊斯伸手觸碰那太陽的紋路,其中的暗刺将手指刺破,一滴血珠将淺淺的紋路填滿,燈下的水晶穗子搖晃起來,聲音清脆。
将太陽放在水中,太陽将水染紅——
這就是門的鑰匙。
他無視那短暫的刺痛,面無表情地撚了撚手指,抹去指尖殘留的血液,随後直接從梯子上跳了下去,輕輕地落在地上。
鎖已經打開了,那道隐藏着的門就在這個書架的側面。
開門時需要先将門從書架裡拉出來,然後推開。
不用擔心門後就是牆壁,放心地推開就好。
“……”博爾萊斯伸手敲了敲門後露出的又一面牆壁。
牆壁傳來屬于石頭的悶響。
一道實心的牆。
沒能找到想找的東西,博爾萊斯有些不開心地将這道門合上,深感沒趣地把它推回了原位。
随後他在如今這棟隻有他一個人的房子裡轉了幾圈。
博爾萊斯發現戈露恩的确什麼都沒帶走,她隻是将一些東西藏起來了。
出遠門的媽媽擔心獨自在家的孩子闖禍胡鬧,于是将不可觸碰之物收起來,這應當是很正常的行為。
所以最後,博爾萊斯愉快地接受了他的現狀——兩天後去墜星平野抓山螢,順便找找靈藍花,什麼時候回來都行。
媽媽的小監工從現在開始下崗,他愛怎麼寫字就怎麼寫字。
他再也不用随身帶着那又厚又沉的筆記。
他實在有些高興。
*
【靈藍花:
毛茸茸的藍色小花,沒什麼氣味。和蒲公英是親戚,但它的種子沒辦法随風飛走。】
【螢火蟲多的地方更容易找到它。
靈藍花總會吸引到一些小精靈,和小精靈商量商量,記住要保持足夠的善意,它們會把靈藍花給你的。】
【易養,多放些植物在它身邊就行了。但不要把它放在卧室裡,會做噩夢。可以用作占蔔,它的絨毛會告訴你答案。
具體方法是點燃它,透過煙霧你也許能夠看見未來。泡茶也行,吃下它之後會暫時擁有預知能力,但人的靈魂或許無法承受這種能力。】
筆記上寫實地畫着這種草藥的模樣:花在各個時間段的模樣,葉子的脈絡與根莖狀況——來自不知名的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