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點雪和莫忍冬一前一後走進水吧,找了一處空位,詹點雪在坐下前七手八腳地摘掉全身上下的裝備,往桌上一攤,大有從此以後再也不戴的架勢。
來夜場滑雪的人不多,水吧裡更是清淨,放眼望去隻有四桌客人——一桌在自拍;兩桌相對無言,各自玩着手機;還有一桌,一個女孩看見他們後拍了拍身旁的另一個女孩,兩人一起往這邊看過來。
詹點雪剛摘了頭盔,正在捋順她不成形的頭發;莫忍冬則站在詹點雪身前,問她想喝什麼。
詹點雪看了一眼不遠處高高挂起的霓虹燈菜單闆,剛要開口,忽然想起不能再讓他請客了,便反問他,“你喝什麼?”
“我先問你的。”
詹點雪無語,這是什麼小學生發言!
她知道,論鬥嘴的本領,自己絕對鬥不過莫忍冬,可她又不好意思像過年收紅包那樣跟他推推拖拖拉拉扯扯,十幾塊錢都要搶着結賬,反而顯得小家子氣。
她隻好說了個最便宜的,“礦泉水。”
莫忍冬點點頭,應了一聲,便向點餐口走過去。沒過一會兒,他端着兩杯楊枝甘露回來,一杯熱的放在詹點雪面前,另一杯冰的留給自己。
“沒有常溫的礦泉水了。”莫忍冬解釋道。
詹點雪也沒什麼異議,隻說了謝謝,低頭嘬了幾口,覺得自己的态度太過生硬,又補充道,“好喝。”
莫忍冬笑道,“和礦泉水比,是難喝不到哪兒去。”
詹點雪嘴角抽搐,不再理他。
兩人無所事事地坐了好一會兒,透過玻璃窗遠遠地還能看到王小貝精力充沛地身影,白紫色的滑雪服在一衆黑白相間的出租裝備中很顯眼。詹點雪看着她乘着滑梯上坡,在她視線裡變成一個芝麻粒大的小點兒,再慢慢随着她下滑的動作一點點大起來,就這樣往返數次,一點兒想休息的意思都沒有。
餘光中看到有人在向他們走近,詹點雪從王小貝身上移開視線,向筆直着朝他們走來的那個女孩看過去。
女孩看着很年輕,二十多歲的樣子,她紅着臉頰慢慢靠近,眼神躲閃,看起來害羞又局促。剛才跟她坐在同一桌的那個女孩,此時還坐在原位,但視線跟随着她的朋友,像是在做無聲的支持。
詹點雪看着她的臉,努力思考這是她哪個同學還是校友;莫忍冬發覺了她的動作,也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那女孩頓時身子一頓,原地愣了三秒後快步走過來,小聲地對着莫忍冬問道,“不好意思,請問你是Morren嗎?”
摸什麼?
詹點雪愣了,随即馬上反應過來,面前這女孩不是自己的熟人,怪不得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看着莫忍冬沒有着急否認,反而站起身來準備和她交談,詹點雪便知道,她是來找莫忍冬的。
莫忍冬站起身,問道,“你是?”
女孩激動地說,“你一進來我就看見你了,又怕我認錯,拿你照片讓我朋友看,我朋友也不敢确定,但我看旁邊這個小姐姐跟視頻裡的也很像,我覺得你肯定是你。哦對,那個,我是你的小粉絲,你在Youtube裡的每一條視頻我都看過,b站也是!”
“哈喽哈喽,你們也來滑雪啊?”
莫忍冬笑着跟她寒暄,神态十分自然,想必不是第一次被粉絲認出來。
“對,那個,我關注你很久了,前幾年我在日本留學的時候一直在看你的vlog,後來我畢業了就回來了,當然當然,回來以後我也一直在看。就是,你怎麼回國了?我以為你在新西蘭定居了。”
莫忍冬摸摸鼻子,依舊笑着,“新西蘭哪兒有中國好,我怎麼會不回來呢?”
“Justin和Ken呢?”
“還在漢密爾頓。”
“Yummy呢?”
“留給他們養了。”
女孩體諒地點點頭,很認同他的做法。随即她話頭一轉,又關心起莫忍冬的其他生活細節來,剛才害羞的神色在她臉上早已消失不見,反而越發激動,嘴角揚得厲害。莫忍冬始終笑着,一一回答了。
詹點雪靜靜在旁邊坐着,也不搭話,也搭不上話。什麼Justin、Ken、Yummy她一概不知道,她還沒有一個陌生人了解他。
聊了一小會兒,女孩終于發覺自己話太多,于是她不再提問,請求用一張合照來為這次偶遇畫個圓滿的句号,莫忍冬當然說好。
“那個,你能幫我們拍一下嗎?”
女孩的手機遞到詹點雪面前,詹點雪不好再裝雕塑,起身接過手機,站到他們對面。她見他們站好,摁了一下快門,把手機還回去。
“啊?拍完了?我還沒準備好。”女孩欲哭無淚,語氣裡充滿驚慌和失望。
Morren能這麼有善她已經很知足了,她不好意思再得寸進尺,隻是可惜了這好不容易的合照機會。她伸手去接手機,誰知對方又把手縮了回去。
詹點雪再次舉起她的手機,“那再來一張。”
女孩大喜,“謝謝謝謝!這次我數3、2、1、茄子,然後你再照,太感謝了!”
詹點雪照做,結果女孩看照片的時候卻說,“我笑起來臉也太大了,還是剛才那張好...謝謝啦,那你們慢慢玩,我先走了,再晚地鐵關門了。拜拜小姐姐,拜拜Morr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