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蕭同裳連連搖頭,“我背,背。”
教習先生想了想,又變了卦,“像你這樣怠惰的弟子,你說的話我不信。這樣,我讓人與鄧元妍打聲招呼,你從明日起卯時三刻不用去與其他弟子集合了,直接到這裡來。他們辰時上課,你卯時過來背書,可有意見?”
“不敢。”蕭同裳乖巧搖頭。
從他們所居住的宅院一路翻山越嶺到這裡,尋常人至少要走上兩到三刻鐘,一群人走走停停則耗費的時間更長。可若是蕭同裳,不消一刻鐘的功夫便能到。卯時到書齋,她大概寅時五刻就得起。想到這裡,蕭同裳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個你拿去。”教習先生露出了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給了蕭同裳一塊令牌,“有它你就可以自由出入山莊,不必受元妍丫頭的限制。明早不許遲到!”
“是。”蕭同裳行了一禮,“弟子謝過先生。”
從山莊裡出來時,日已漸西沉,蕭同裳捏着手裡的令牌有些失神。這枚令牌是用紫檀木制成的,有些老舊,聞之還有淡淡的香味。
她到了飯堂,孟方溪果然在原來的位置等她。
“昨日跟你說的事考慮的如何”孟方溪問,“要合作嗎?”
“合作可以”,蕭同裳說,“但我不可能跟一個有事瞞着我的人合作,萬一你把我賣了怎麼辦?”
“這個要求很合理。”孟方溪點頭,轉而問到,“關于醫聖谷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都是這兩天你們告訴我的:七日之後,少谷主大婚與醫聖關門弟子選校同一天舉行,十二名弟子中隻有一名能夠成功入選,其餘人選校過後都要離谷。”蕭同裳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到,“我還知道你們有些人是醫聖谷的常客,故意混迹在待選弟子裡,也不以被醫聖收為關門弟子為目标,我說的可對?”
“沒錯。”
“不如直白一點,你們想幹什麼?”
“或許你應當問,他們想幹什麼。”孟方溪支着身子靠上前來,壓低了聲音,“你就不奇怪,為什麼他們都不願意靠近我們?”
他眼神示意飯堂裡的其他弟子,這些人幾乎都不肯靠近他們二人所在的方桌,離得遠遠的,才讓他們有了大庭廣衆之下密謀的機會。
“為什麼?”
孟方溪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公孫家這一脈自古人丁稀少,先祖為了不讓家學失傳,百年前開始招生門徒。在醫聖谷,隻有公孫家族有血脈傳承的才是内門弟子,其餘所有招收進來的都被稱之為外門弟子。在這個飯堂裡,你看到的所有弟子都是外門弟子。”
“内門弟子與外門弟子區别何在?”
“區别就在,外門弟子可能醫術精湛,能醫世間所有疑難雜症,但醫術再強也不可能自成一派;内門弟子中不乏扶不上牆的爛泥,但是有他們在一天,醫聖谷就能在江湖上永遠屹立不倒。”
“你的意思是說,”蕭同裳思考了一下,“内門弟子掌握了一些外門弟子學不到的家傳絕學?”
孟方溪欣慰地點了點頭,“公孫家是絕對不可能讓第二個姓氏得到他們家族真傳的。那你覺得,他們為什麼要發納賢帖選校醫聖關門弟子?你不覺得關門弟子這個稱謂有些好笑?”
的确,蕭同裳深以為然,怪不得她一直覺得這所謂的納賢帖有股說不出來的怪異,原來背後症結竟然在這。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們也要參加這所謂的弟子校選,還要假裝不認識?”蕭同裳眯着眼睛問,“事實上你們早就在這裡上過學了吧。”
“這點姑娘猜的沒錯,公孫家開了族學,交好的世家門派會把自家啟過蒙的優秀子弟送過來進修。我與焦輕逸、公孫樂易的确從小相識,不過也有許多年未見。如今的公孫樂易,我看了都有些陌生。”孟方溪捏着下巴,臉上竟出現了幾分懷念和惆怅。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之所以這樣,是我師父交代的,焦輕逸應該也是她爹讓她來的,至于為什麼不能去争那個關門弟子位,是我師父告訴我的,我猜焦輕逸那裡也是這樣。”
“所以...你其實不知道公孫家要幹什麼?”
“那誰知道呢,藏得跟萬年王八似的。”孟方溪攤着手說道,“我隻知道公孫家這次說要收徒的那位老祖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過山了,興許病得快要死了也說不定。總之我師父不準我出頭,我猜焦輕逸她爹也是如此。”
孟方溪又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我要是什麼都知道,為何要找你合作呢?”
是這麼個理,蕭同裳點頭,可她還是覺得哪裡不得勁,“那公孫家就這樣放你們進來?除了你和焦輕逸,應當還有其他人也在公孫氏族學中進修過吧?”
“你眼力勁倒是很不錯。”孟方溪說,“你說得對,所以...我覺得那群老頭子有事瞞着我們,而且還不是小事。你想一下,是什麼樣的情況才會讓一群權貴和平民在一起,假裝他們有相同的出身和資質,然後特意合力演戲,選出一個平民來,讓他以為自己是天選之人?”
“或者我換個說法,你覺得這個被選出來的平民是天選之人的可能性高,還是祭品的可能性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