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蕭同裳又一次瞥了一眼坐在小桃雪身邊乖乖吃茶果的元善,“你的意思是說,自從三年前京城辭官之後,元善就已經出現了瘋傻的症狀。”
“正是,起初症狀不顯,偶爾瘋癫,到現在時常瘋癫,偶爾恢複正常。”
“那你可知是為何故?”
小桃雪頓了頓,起身,将嫩蔥般的手指伸入拓跋齊衣間。
拓跋齊的臉霎時羞得通紅,惱道,“你幹什麼!”
他還沒有從小桃雪羞辱西梁國的憤恨中恢複過來。
小桃雪手指挑出了一串挂墜,正是拓跋齊在地上撿到的那一枚檀涎香。她将其把玩在手上,說道:“原因不詳,是我無能,查不出是何人所為。”
“但是據我所知,三年前那場戰役之後,太子就被廢居東宮,緊随其後的就是元善辭官,這兩件事興許有什麼關聯也說不定。”
太子被廢這件事蕭同裳也有所耳聞,元善瘋了,她倒是想都沒有想過。
“這件事有其他人知道嗎?”蕭同裳眼神指了指元善。
元善此時已經被哄好了,眼神清澈,一手拿着一個翠綠的茶果放進嘴裡啃着。見小桃雪看他,眼睛睜得圓圓的,身體也立馬坐直了,激動地把手裡的茶果塞到小桃雪嘴邊。
“姐姐,你也要吃嗎?都給你。”
蕭同裳閉了閉眼睛,心說非禮勿視。
小桃雪有些害羞地擋了擋,摸了摸元善的頭,“姐姐不吃,你吃。”
她轉過身來,聳了聳肩。
蕭同裳端起茶盞抿了一嘴。元善這個樣子,江湖上應該是不知道的,否則她和萬嫣靈不會聽不到一點消息,元善隻怕也活不到現在。
“元善平日裡深居簡出,知道這件事的除了你我之外應當再無旁人。但我也無法保證,畢竟江湖上能人異士輩出,說不定還會被其他人發現。”
“那這三年裡,他就一次也沒有出來過?”拓跋齊好奇問道。
“自然不是,否則今日桃花宴上也不會出現這麼多為了元善而來的不速之客。”小桃雪調笑似地看了蕭同裳一眼。
蕭同裳有些尴尬。
“那...”拓跋齊看着對面手舞足蹈地看着小桃雪拍手的元善,露出了驚訝不解的表情。
“我猜公子是想問,既然元善已經瘋傻,為何每次現身之時都不會被人發現端倪?”
“對對對。”拓跋齊點頭。
“這就要說起咱們西梁國久具盛名的檀涎香了。”小桃雪伸手将檀涎香重新挂在了元善的脖子上。
“凝神靜氣,穩固心神,對于治療失魂之症有奇效。”拓跋齊接話道。
果然,在挂上檀涎香之後,元善整個人都沉靜了很多。
蕭同裳歎了口氣,看來,在元善被治好之前,她想問任何問題都是不可能的了。這時,她忽然想到了什麼。
“既然如此,那其他人來找元善,都是為了什麼?”
小桃雪聞言“哼”了一聲,重重地将手中的茶盞磕到桌面上。元善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去撫摸小桃雪的後背。
“都是林文璞那狗官!”
見蕭同裳尚未弄清其中關竅,小桃雪繼續解釋道,“林文璞自知堵不了金陵城裡城外的悠悠衆口,又不願意大費周章地去調查,所以想出了一招禍水東引。”
“他放言說:剛從朝廷裡退任下來的國師大人此時就隐居在城外,既然城裡因攝魂一事鬧得沸沸揚揚,那就理當由他來出面解決,否則就是心裡有愧。”
“無恥!”拓跋齊氣憤地捶桌,“元善這個樣子,怎麼可能...”
“但壞就壞在,元善恰恰無法出面反駁此事,也不能出面。”
的确如此,一旦他們站出來反駁澄清,定會有人追問,屆時元善的真實情況就會暴露。那些早年積累起來的仇敵、隐于暗處的虎狼就會趁機露出爪牙,将他撕得連渣都不剩。
林文璞這一招可謂天衣無縫,若是元善被挾于悠悠衆口,出面解決此事,自然是皆大歡喜,于他而言也算得上政績一樁。
若是元善不出面,那麼一傳十、十傳百,天大的屎盆子就會被扣在元善和他之前所處的太子系身上,正中林文璞下懷。即便日後東窗事發,他和二皇子也能完美地将自己摘出去。
畢竟凡人怎麼能跟通天曉地、未蔔先知的國師相抗衡?
不可謂不陰險。
蕭同裳聽到了一陣咬牙切齒的聲音,轉頭一看,是拓跋齊。
他握緊了拳頭,滿臉憤怒,“我生平最恨陰險狡詐之人!”
小桃雪笑而不語,反倒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不久之前,我聽聞白瓦山小寨的寨主在新婚當日被一名騎驢而來的女子一人一刀連鍋端了整個寨子,全寨二十多個青壯男子通通都被扒了衣服綁着腳腕吊在樹上。我就知道,這定是霓裳刀雨的手筆。”
蕭同裳有些不好意思,那天她路過白瓦山,恰巧遇到一對老夫婦在山下哭嚎,上前一問才知是他們的女兒被白瓦寨強行擄走。她一怒之下打上了山,把他們都給綁了。
她不想動手殺人,又正值春寒料峭,山裡的寒風不說把人凍死,也能給人凍走半條命。
她就把寨子裡的男人全都扒了衣服吊在樹上,對他們說:“如果你們命不該絕,村裡的人就會來救你們。如果你們壞事做盡,他們也可以直接殺了你們,或者讓你們吊在樹上等死。總之不要想着靠自己能從繩子裡掙脫下來,小心死得更快。”
說完這句話,她就把新娘和寨裡的其他女人通通送了回去,拍拍手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