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安心,有奴守着,沒有人發現此處。”蝶奴道。
蕭音雯點了點頭,又咳了幾聲,将碗遞了回去,見他身上還是被刀劍割破的外衣,蹙眉道:“傷口怎麼沒包紮好?”
蝶奴目光躲閃着,扯了扯外衣,“奴卑賤之軀,傷藥珍稀,這種時候,奴不可濫用。”
“誰說的?”蕭音雯無奈歎了聲氣,“快去上藥,還是說,你想讓我幫你。”
蝶奴跪在地上,“奴萬沒有這個意思,小姐恕罪,奴這就去處理傷口。”
蕭音雯應了聲,“快去吧。”
她微微擡起頭,望着山洞外逐漸失了神。
此地無糧,一直藏在這也不是個辦法,寨裡也不知是什麼情況了。
蕭音雯無力地垂下頭,由手指撐着,視線模糊起來,又是感到一陣暈厥,她脫力地靠在了洞壁上。
還有村裡,水賊去了村裡。
水賊受人之命抓她,此次的劫難,是她之過,她是個累贅,她應該出去的。
不,不不,隻有她待在這裡,沒讓水賊抓到,村裡的人才是安全的,她得活着,活着等楚姐姐回來。
楚姐姐……
“喲,蠢豬,快過來,這還有個山洞,清水寨的人不會躲到這兒來了吧?”
“哪呢哪呢,果真有個山洞。”
“原來是躲到這兒了,真是讓我們好找。”
窸窸窣窣的聲音由遠及近,坐地上的崔大娘一下站起身,兇狠的目光地朝外瞥去。
躲在這的大多是姑娘和孩子,聽到這些動靜,小臉煞白煞白的,紛紛抱在了一起。
“地上的腳印都處理幹淨了,這群人怎麼能這麼快找到這兒?”秋姑低聲問道。
懷裡的孩子還在酣睡,秋姑抱着他到了角落裡,複又起身,站到了崔大娘身邊,“這麼多人,該怎麼辦?”
崔大娘揮了揮原本塞腰間的菜刀,“大不了沖出去和這群狗殺賊的拼了,一條老命,要收收去就是。”
秋姑回頭看了眼姑娘和孩子們,忍着恐懼,強撐起一個笑來,“你們快從山洞後的小道逃出去。”
“秋姑,崔大娘,那你們呢?”有姑娘含着眼淚問。
“快别廢話了,趕緊走。”崔大娘道。
又有幾個老婦走出來,無聲地擋住山洞口的一角,她們看着她們,又看向僅剩的一條生路。
秋姑從袖裡掏出幾把草藥,塞給了蝶奴,“蕭小姐身子不好,你要多護着她些,這是我方才摘的草藥,你帶上。”
山洞後的小道極為隐蔽,由紛亂的雜草遮掩着,不過這麼多人走上去,也慢慢踩彎了看似頑強的雜草。
蝶奴扶着蕭音雯,落在了後頭。
“等等,等等。”沙啞的嗓音叫住了蝶奴,蕭音雯伸出手,勉強按在崔大娘的胳膊上,“不行,不行的…”
後面的聲音已聽不清了。
“還有辦法,一定還有辦法的。”
“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崔大娘看向蝶奴,“快把你家小姐帶走。”
蕭音雯緩緩無力地搖着頭,“他們不是想抓我麼…讓他們來,我跟他們走。”
崔大娘别開她的手,“不行。”
“大娘,大娘你聽我說,我知道,有人想要我的命,但我有辦法,能,能保住我這條命。”
蕭音雯的臉色越發白了,“我不能死,你們也不能死,我們都不能死。”
這世上的人命都是一樣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誰都想在這世道活下去。
誰都想…
蕭音雯咽下喉嚨溢上來的血沫,用上些力,撞開了發愣的蝶奴,沖到了山洞外。
“我是益州長史之女蕭音雯,告訴你們背後的主子,我可以告訴他那個秘密,但我今日若是死了,那個秘密明日便會天下皆知——”
“一個人人皆知的秘密,可就不是什麼籌碼了,而是一個大麻煩。”
眼前的景象模糊得更厲害了,殘餘的白光也消失不見,蕭音雯隐隐覺得,她扶着洞壁,但骨肉早已分離,
她站在山路上,身體卻飄浮在空中,她聽不到半點動靜,也感受不到半點風了。
然後,她疼痛到麻木的心重重往地上砸去,奇怪的是,停留在了半空中。
“雯雯,辛苦了。”
這道聲音,好熟悉。
……
山洞外的血腥味慢慢散開,但地上卻是殘留着大灘大灘的血迹,遲遲沒有凝固。
“在想什麼呢?”
虞之恒端來碗熱湯,送到了虞清也面前,“還有,為什麼我們還要待在這鬼地方?”
“我啊,當然在想蕭小姐口中的秘密了。”虞清也笑道。
虞之恒輕哼了聲,“沒什麼好知道的。”
不是什麼幹淨的事,平白污她的耳朵。
“至于為什麼還待在這。”虞清也頓了頓,看向靜靜站在山洞中的楚昭,“發現了内鬼,自是要馬上揪出來。”
況且楚長風已帶兵去寨裡支援,沒什麼好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