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說要見我?”方梓筱從外頭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衣着寒酸的婦女跪在地上,姿态謙卑。
姚氏扶着她入了座,立刻有小丫鬟上前來添上茶水。
周虹的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尤其是看到那些個精美物什,更是一刻也挪不開眼,十足眼皮子淺的模樣,“是、是的,見過貴人。”
方梓筱看似低頭吹着茶水,實則在觀察眼前的婦人,原先心中還含着三分戒備,看到她這副粗淺的模樣,唇角勾了勾,心也放回了肚子裡。
她放下茶盞,随意擺手,細聽之下還帶着兩分笑意,“起來吧,你說你有李家二小姐的消息,可是真的?”
周虹雙手交握在身前,擡起頭看向座位上一身雍華裙裳的女子,右手三根指頭摩挲幾下,嘿嘿笑了兩聲,“這.......”
方梓筱心中暗罵這老窮婦見錢眼開,面上卻頗為大方的樣子,“放心,隻要你肯實話實說,少不了你的好處。”
姚氏立刻從懷裡掏出個錢袋子掂了掂,瞧着挺沉的,就放在周虹面前的桌上,“喏,說得讓夫人滿意,這袋子銀錠就全歸你。”
周虹右手掌摸着左手心,壓低聲音道:“這個李二小姐啊,她沒死......”
方梓筱抓起茶杯就往周虹身上招呼,“滿口胡言,拖下去打爛她的嘴!”
不知道是不是多年挨打,身體有了本能的反應,下意識往旁邊一躲,倒是滴水未沾,她哎喲喲地叫喚起來,“夫人啊,我騙您做甚!李二小姐當真還活着,您興許還認識......”
姚氏剛想要拽住這村婦胳膊的手頓住,看向方梓筱,得到眼神示意後站了回去。
周虹松了口氣,緊接着道:“她如今化名雲裳,是春坊的頭牌,還很是得王爺青眼啊。”
“當真?”方梓筱猛地坐直身子,左手扒住桌面,指尖慢慢蜷縮,“怎麼會......怎麼可能?她明明被一把大火燒死了,怎麼可能還活得好好的?”
而且連這雲裳也是她的老熟人,當真會這麼巧嗎?
周虹可不至于傻到說是自己救了她的仇人,隻囫囵道:“這也是民婦偶然間聽得的,這才來告知夫人。”
“怪不得我總覺得那舞姬有些眼熟,但若真如此,為何她不來找我尋仇?”方梓筱眉頭緊緊蹙起,心裡像鑿了個洞,吭哧漏風,“一個罪臣之女竟敢隐姓埋名藏匿市井,實在是罪不可恕,午後我便入宮将此事報與陛下。”
周虹剛要開口,旁邊悶不吭聲的姚氏反倒先說話了,“夫人,此事絕不可如此輕率。”
方梓筱擰眉看向她,在等她解釋為何。
姚氏思索道:“夫人想,王爺和李雲裳走得這樣近,憑他的本事豈會不知她的身世?夫人若是貿然将此事捅出去,不就是光明正大地同汝陰王對上了?”
确實有幾分道理,這消息既然能落到自己耳朵裡,必然早就進了褚霁的耳朵,和他對着幹不是找死嗎?
但又覺得不甘心,“即便是汝陰王,私通罪臣之女亦是當罰,我直接請見陛下,讓陛下出面不就是了。”
姚氏搖頭,“陛下當年對李家的态度夫人又不是不知道,若不是老爺和右相步步緊逼,李廷死不成。夫人是在賭陛下對李廷唯一留下來的獨女會否有憐惜之情,若是有,豈不是白白給李雲裳做嫁衣?”
方梓筱抿着雙唇不說話,姚氏掃了周虹一眼,繼續道:“再者.......如果大人知道了李二小姐還沒死......”
方梓筱立刻警覺起來,别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夫君心裡壓根就還沒放下那小賤人,自己這本就焦頭爛額了,若是讓他知道李沅芷還活得好好的,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罷了罷了,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提的,你說該怎麼辦?”方梓筱煩躁地靠着椅背,沒好氣地瞪着姚氏。
姚氏看了周虹一眼,清了下嗓子,“夫人大方,這袋銀錠就歸你了,出去之後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心中有數,否則也是有命拿沒命花。”
“是是是……”周虹點頭哈腰地應下,雙手接過那錢袋子,沉甸甸的,可她整個人興奮得仿佛要飛起來。
方梓筱心裡嘲笑她眼皮子淺,不耐煩地拿起茶盞,“行了,你退下吧。”
周虹毫不猶豫地捧着錢袋子,樂呵呵地轉身出去了。
“說吧,你有什麼主意?”
“夫人最好暫且把這個秘密藏在心底,至少現在您知道了她的身份,敵明我暗,占盡先機。”姚氏分析道:“就算要把她的身世捅出去也不要通過夫人之口,更何況恨她的可不隻有夫人,不如假借他人之手達成目的......”
“如何借他人之手?”方梓筱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