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穿得鮮嫩,碧羅抹胸,外罩鵝黃褙子,胸前露出的一痕肌膚如凝霜皓雪一般。鬓邊斜斜插了一支琉璃簪,垂挂着流蘇,微一側首,搖曳生姿。
女子的眼神平靜地拂過褚霁的臉,啟唇,“好巧,王爺也與佳人有約。”
未等褚霁解釋,她隻行了一禮,就越過幾人,撫裙坐在邵懿身側,為其斟上一壺茶,“邵公子肯賞臉,雲裳心中感激,那日得公子相助,還不曾有機會道謝,就先用這盞茶敬公子。”
“雲姑娘客氣了。”那團朝思暮想的香氣近在咫尺,邵懿渾身都有些緊繃,這點小小的異樣被雲裳察覺,同樣也被褚霁盡收眼底。
雲裳莞爾,她能感覺到臨席投來的視線。
褚霁看着她。
江玥也看着她。
就連許崇察覺到好兄弟氣壓驟降,也撐着臉在旁邊看熱鬧。
“阿霁,這姑娘是誰?你認識?”作為春坊的頭牌,雲裳的吃穿用度向來不遜于公侯千金,又兼其周身氣度高貴,江玥到現在還誤以為是哪家藏在深閨裡的貴女。
褚霁還在盯着隔壁席冷笑,許崇隻好回答道:“那位就是雲裳姑娘,春坊的頭牌。”
江玥并不認識雲裳,不過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總覺得耳熟,像是在哪聽到過。
片刻後反應過來,“她就是讓阿霁一擲千金的那個雲裳?”
她上下打量幾眼,“若是此等絕色倒也說得過去,隻可惜是個舞姬,地位低下,勾搭阿霁不成又釣上了邵長公子,真是水性楊花......”
褚霁往後一靠,掃了許崇一眼,“誰讓你帶她來的?”
許崇雖然和王爺一塊長大,但心裡多少存了些畏懼,“郡主鬧着來,我也拿她沒辦法。”
“往後别把她帶到本王身邊,否則連你也不必來了。”這話說得輕,意思卻很重,許崇在宮裡長大,自然知道遂甯郡主惹了他不快,沒有将她趕出去已經是看在魯賢王的面子上,但絕沒有下次。
許崇應了聲,偷偷扯了扯江玥的袖擺,示意她少說兩句,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王爺對那雲裳姑娘不一般,何必上趕着自讨沒趣。
遂甯郡主又氣又懼,整個人蔫蔫的,平日裡愛吃的糕點也不見動口。
褚霁也不用說,将茶換了留香酒來,面無表情地飲酒。
身後的鳴淵了解主子,知曉他現在耳朵豎得老高,指定在聽隔壁桌的動靜,但又在這冷臉喝悶酒,心裡覺得好笑,面上又不敢表露出來。
就在這時,隔壁似乎打碎了什麼東西,哐當一聲。
是雲裳的酒盞,她沒拿穩,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褚霁倒酒的手停住,隻見女子半咬着紅唇,精緻的妝容讓她看起來沒什麼異常,但能看出有些不對勁。
她擡眸,撞上褚霁的目光,深沉如夜色帶着濕漉的水汽,讓人看不清。
僅此一瞬,很快挪了視線。
邵懿輕聲道:“沒事,我讓人重新給你拿一個來。”
“嗯,多謝公子。”她垂下眉眼,看到裙擺上的一片刺目的酒漬,病中本不宜飲酒,方才意識越來越來昏沉,才會失手打碎了酒杯。
她掐了掐手心,疼痛讓她短暫地清醒過來,有婢女上來清掃碎片,張羅用具。
雲裳雙手撐着桌子站起來,帶着歉意,“裙裳髒了,奴去更衣,煩邵公子稍候。”
邵懿看出她的狀态不對,摁住她起身的手,“雲姑娘若是疲憊,便回去好生歇息,我們來日方長。”
說罷,男人主動起身,從肖賀手裡取過錦盒,遞到雲裳手裡,“就用這個來抵我在春坊的酒錢吧。”
沒等女子拒絕,就轉身離去。
雲裳打開錦盒,發現裡面放着一枚和田玉轉心佩,是用整玉镂雕而成,玉質瑩潤如脂,雕工利落圓潤,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這樣的寶貝有市無價,莫說抵酒錢,就是買下春坊裡的幾個姑娘也是當得的。
“公子,您就這麼走了嗎?”肖賀跟在身後不解道。
邵懿琥珀色的瞳孔望進夜色中,“她病了。”
“既是病了,為何要請公子赴宴?”肖賀更加不解了。
男人手裡把玩着随意撿來的一朵落花,“因為汝陰王。”
這話說得很輕,輕到肖賀幾乎沒聽清,“因為什麼......?”
“沒什麼。”邵懿将那花瓣輕輕放入池水中,眸子裡帶笑,“越來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