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倒也不真同她計較,從身側拿出一個漆器描金鑲玉的小盒子:“昨夜雲裳姑娘走得匆忙,落了東西。”
李雲裳接過,打開盒子,發現裡面的絲絨墊子上完好無損地躺着她的芙蓉素簪,正是昨夜摔斷的那支,她詫異地問:“王爺将簪子修好了?”
“嗯,昨夜在巷子裡拾到的。”褚霁單手拿起案上的汝窯天青釉茶盞,抿了口茶。
“我記得它已斷作兩截,王爺修了幾錢......”雲裳伸手去解腰間的荷囊,卻被男人打斷。
“比起這個本王更好奇,你與那邵家長公子的關系……”男人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拂過那素簪,指尖一挑,那素簪便橫在了女子的頸邊,再深一寸,便可見血,“據本王所知,邵懿可不是什麼心善之人。”
兜兜轉轉,原來是疑心她與南郡邵氏的關系。
雲裳面不改色地從荷囊裡掏出一錠銀子放于案上,“奴這素簪是花了一錠銀子采買的,既然王爺不說價,那便以購價還之。至于長公子……”
女子朱唇彎彎,眸光盈盈地看向男人:“奴出身低賤,如何能與長公子這樣的貴人攀上關系,不過是昨夜遭項光挾持,一時情急躲進邵家公子的馬車,才得以脫險。”
片刻,褚霁恩了一聲,将那素簪輕輕丢進盒匣之内,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答案,她說什麼他便信什麼。
就在這時,馬車猛地頓了一下,李雲裳不備,後腦敲到了車壁,她悶哼一聲,控制不住又往褚霁那邊倒去。
馬車穩定下來的時候,她上半身正趴在男人的腿上。
車夫連忙解釋,聲音中帶着驚慌:“王、王爺,奴才有罪......剛才有個孩童突然從巷子口竄了出來......”
“回府後自去領罰。”
“是。”
褚霁看着伏在自己身上,耳根子略微泛紅的女子,眸色深沉。
隻是他的心思向來不在女色上,縱使女人的手軟得不像話,發膚間盈滿淡淡的香氣,他依然不動如山。
“王爺恕罪.......”從他的角度看去,女子的長睫顫如振翅,語氣裡透着微微的慌張和無措,她的手撐在男人結實的大腿上,努力支撐起身體,退了回去。
褚霁看了她一眼,薄唇輕啟:“回春坊。”
馬車平穩停住後,雲裳正欲起身,猶豫了一下,還是轉頭問道:“項光可是王爺所殺?”
褚霁挑眉,“是又如何?”
雲裳回眸一笑,“殺得漂亮,多謝王爺。”說罷撩開帷裳就下了車。
女子剛離去,鳴淵就掀簾而入,雙臂環抱着劍,坐了一會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王爺,這位雲裳姑娘似乎跟六公主差不多年紀......”
六公主褚瑤,是褚霁一母同胞的親妹妹,被養得太好,到現在還是個天真無邪的性子。
褚霁擡頭掃了他一眼,李雲裳留下的那錠銀子在他手裡轉了一圈,“有什麼話就直說,不說就把項光的屍體丢到城外的亂葬崗去。”
“王爺恕罪......”鳴淵跪地抱拳,咬牙道:“屬下疑心雲裳姑娘是有意接近王爺的,她年歲雖小,卻并非面上如此簡單......”
褚霁不置可否,繼續喝他的茶。
片刻安靜後,鳴淵猛地擡頭,“王爺,您看出來了?”
“跪着幹什麼?起來。”褚霁的手指摩挲着茶盞的邊緣,笑道:“一個小姑娘罷了。”
鳴淵松了口氣,他自然知道王爺并非是好色之人,隻是這雲裳姑娘也不是尋常姝色,若隻是想要攀龍附鳳還好說,若是有旁的心思,那就留不得了,“是屬下多嘴了,王爺自有裁斷。”
“讓鷹閣去查邵懿為何會出現在西京,還有......為何昨夜會這麼剛好地出現在春坊外。”
“是。”
此時,春坊的正堂内人頭攢動。
“這是春坊,不是你鬧事喊冤的地兒,若是再鬧......”羅芙的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
“别廢話,哪個賤人是雲裳,把她交出來,不然我今天就賴在這不走了!!”那婦人發絲淩亂,雙眼紅腫,狀似癫狂,“若不是她,我的夫君就不會死......”
門外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大家又八卦又懼怕地竊竊私語。
“胡說八道什麼!”羅芙用力一推,“還不快把人拖出去,瘋婆子......”
“雲裳!賤人!你出來!”婦人聲嘶力竭地大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