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看重,春坊自然不敢懈怠,羅媽媽又來求雲裳在今夜獻舞。
雲裳讓春杏去回話,登台可以,但不獻舞,今夜她撫琴。
羅芙知道雲裳的琴技,絲毫不遜色于其舞藝,二話沒說就答應了,還把原先定好撫琴的紫竹給替了下來,遣她去席間服侍各位大人。
紫竹氣不過,在屋内直跳腳,險些把自個琴給砸了,還是被綠柳攔了下來。
她拍拍紫竹的肩,輕聲安撫道:“妹妹莫氣,眼下正是雲裳得意的時候,羅媽媽自然對其言聽計重......依我看妹妹之容色絲毫不遜色于雲裳,今夜說不定是個絕佳的機會。”
原本氣得淚花往外冒的紫竹怔住了,看向笑靥如花的綠柳,“姐姐的意思是......”
“若妹妹能借此機會得到汝陰王青眼,成為其新寵,不就可以将雲裳踩在腳下,以洩今日之憤?”綠柳松開紫竹,執起桌上的團扇搖了搖,隐蔽地打量身旁女子的神色。
很明顯,紫竹已然意動,那日廳堂雲裳嘲諷的話語和綠柳的提議交織在一起,将她本就不算多的理智瓦解得一幹二淨。
她一把握住綠柳的手,滿目懇求,“姐姐聰慧,可否指導妹妹一二?”
綠柳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抽出被握住的那隻手,站起身來在屋内轉了一圈,打量着紫竹妝台上的胭脂水粉,“那自然是,越像雲裳越好。”
“可是,我與雲裳容貌不同,縱使模仿,也是形似而神不似。”紫竹顧慮。
竟然還不算蠢到家,綠柳心中冷笑,繼續勸服,“妹妹想,這麼多年來你可曾聽說汝陰王心悅過什麼女子?”
“未曾。”紫竹搖頭。
“汝陰王位高權重,要什麼樣的美女沒有,可偏偏隻有雲裳得了他的青眼。也就是說,隻有雲裳可以,旁的女子再百花齊放、各具特色也不行。”綠柳拿起妝奁裡的一支金步搖,“你若像雲裳三分,酒過三巡,這三分便也成了七分。”
紫竹看着綠柳手裡的那支金步搖,金燦燦晃眼得很,這是儒林郎薛公子所贈,是她所擁有的最昂貴的飾物。
不過一個九品文散官就已經如此闊綽,更何況是汝陰王?
紫竹的嘴角慢慢勾起,眼中的顧慮也被野心所取代,她也不比雲裳差在哪裡,這樣的好日子,憑什麼她就不能擁有?
綠柳笑了,走近陷入欲望漩渦的女子,将那金步搖略微用力插進了她的鬓間,“祝妹妹今夜得償所願。”
說罷,扭着腰肢走出了屋子,将門掩上的那一刻,一縷寒芒在眼中閃過。
綠柳的紅唇嬌豔欲滴,上下一碰,吐出兩個字:蠢貨。
花間一壺酒,足以慰風塵,金窗夾繡戶,珠箔懸銀鈎。一切的氛圍都被烘托得恰到好處,可雲裳卻隻是輕垂頭頸,規規矩矩地獻藝。
她知道一擡頭就能看到二樓珠簾後的那道身影,可她沒有,淡然得好像之前的事情不曾發生。
想要接近褚霁,既要主動,又不能操之過急,進退有度方是上策。
李雲裳沒指望短時間内能夠再次和褚霁産生交集,除非是那枚玉佩,她勾了勾唇角,那得等某人自己主動上門來讨了,反正丢東西的又不是她。
雲裳随意奏了幾曲赢得滿堂喝采後便打算回屋了,行至台後卻看見幾個婢女慘白着臉匆匆跑過,後頭還跟着幾個慌亂的龜公,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正納悶着,春杏迎了上來,臉色也不大好看,看見雲裳的第一句話就是:“紫竹姑娘,死了......”
雲裳的眉頭擰起,她與紫竹不甚相熟,從那日廳堂針鋒相對後便再無交集,怎麼會突然死了。
春杏明顯是知道内情的,但又不敢聲張,回到屋内後才顫着聲音道:“紫竹姑娘今夜不知是發什麼瘋,竟去爬汝陰王的床榻,結果勾引未成,被王爺下令處死了。”
雲裳的眉頭松開了,“勾引汝陰王未成的女子大都是這個下場,死個痛快的已算幸運,我聽聞之前王府裡有個婢女給王爺下藥,結果被砍了十指,活活痛死了。”
雲裳掃了春杏一眼,卻發現小姑娘明顯還有話要說,“你可是看到了什麼?”
春杏認真地打量了雲裳一眼,原先心頭的猜測變成了肯定,“奴婢方才偷偷擠進去看了一眼,那紫竹今夜打扮得與姑娘甚是相似,連妝容裙裳都仿着姑娘的習慣來的。”
“紫竹想要模仿我而博得汝陰王青睐?”雲裳笑了,“愚蠢,沒想到那日刺她一句,她倒真是上心了。”
慢慢地,臉上的笑容又收斂了,李雲裳給自己斟了杯酒,自飲自酌,半晌輕聲道:“你去幫我打聽打聽今日有誰進了紫竹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