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裳的餘光像是看到了褚霁,她的眼角落下一滴淚,而後用盡全身力氣,撿起地上掉落的簪子,狠狠地紮向項光的脖頸,似是明志。
然而女子的力道終是不足,雖然紮入皮肉,卻未至血管,不足以緻命。
項光疼得一個激靈,手裡捏着的酒樽落在地上,他嗷嗷叫喚着拔出那根簪子,簪尖已經帶了血色,他睚眦欲裂地撲上去,“賤人!老子弄死你!”
話音未落,一根袖裡箭擦着項光的鼻尖蹭了過去,似乎隻要他再往前一步,就會毫不猶豫地把他的鼻子射下來。
他吓出一身冷汗,怒氣沖沖地扭身一看,正欲斥責,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句結結巴巴的:“王、王爺.......”
原本滔天的氣焰一下子被澆滅,項光哆嗦着跪下,“臣子見過汝陰王。”
褚霁不看他,目光還落在他身後那個驚魂未定的女子身上,臉色臭得吓人。
山雨欲來風滿樓。
“項光,軍器監丞項平之子。”褚霁輕描淡寫的語氣讓項光背脊發涼,沒想到這賤人居然有這樣大的本事,真叫汝陰王替她出了頭。
這可是尊閻王,朝野上下無人敢輕易招惹,就算官至宰相尚書,在汝陰王面前一樣得做小伏低、敬重有加,更何況自己一介白身,這下隻能祈禱那女人沒被灌出毛病來,否則爹的烏紗帽隻怕是要摘了。
“汝陰王恕罪......是、是這賤....她先出手的......”項光已經慌亂驚懼得兩股戰戰,求饒起來也磕磕巴巴,話都說不清楚。
倒在地上的女人面色潮紅,呼吸急促,劇烈地咳嗽起來。
不對勁。
褚霁長腿一邁,越過跪倒在地還在不斷求饒的垃圾,接過婢女遞來的外衣輕輕蓋在李雲裳身上。
手腕突然纏上灼熱的溫度,是她的細指。
褚霁垂眸,見女人皺着眉抓住他的手腕,紅唇微張,臉色發白,“難受......春杏......”
春杏在旁邊急得滿面淚痕,“求王爺替姑娘尋個大夫吧!姑娘方才飲下的酒裡怕是有異!”
褚霁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人抱了起來,快步出了雅間,轉頭吩咐了一句:“讓玄四來。”
春杏小跑着在前頭引路,跟在人群身後的羅媽媽面白如紙,她哪一方都得罪不起,隻能跟在後頭,心裡期盼着雲裳這棵搖錢樹别倒了。
項光擡起頭的時候,隻剩下那些個公子哥遠遠站着,看他的眼神都跟看死人似的,巴不得離得越遠越好,千萬别被牽連了。
“完了,完了……項家完了......”項光頹唐地倒在地上,又忽地攥緊了拳頭,雲裳......
被人記恨于心的雲裳正閉目躺在床上,旁邊是臨時被汝陰王召來的醫官,也是他的屬下玄四。
在一頓望聞問切之後,他輕聲道:“回禀王爺,這位姑娘被灌下太多下了春意散的酒水,傷了身才會昏過去。現在催吐出來,再服一帖煎藥,很快便會轉醒。”
春意散,那可是汴安的禁藥,是煙花之地也不能出現的髒東西。
汝陰王掃了站在最後面戰戰兢兢的羅芙一眼,那威壓讓女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王爺恕罪,奴對項家公子私帶禁藥一事并不知情啊......”
“如今才發現,可見項光已在春坊為非作歹多時了。”褚霁收回目光,“若再出現這樣的事,春坊該易主了。”
“是......是......”羅芙唇齒打顫,話都說不清楚。
就在這時,床上的人有了動靜。
李雲裳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她感覺旁邊有人,下意識擡手抓住對方的手臂,“水......”
她抓住的人正好是站得離床邊最近的褚霁,熟知汝陰王性子的人已經替不知情的美人捏了把汗。
女子的手冰涼,柔軟而細膩,褚霁陰沉着臉皺眉,到底是沒有甩開,冷聲道:“還不拿水來?”
春杏早就倒好了水,隻是方才躊躇不敢上前,見王爺沒有怪罪自家姑娘的意思,連忙上前給姑娘喂水。
雲裳明顯還在藥效裡,整個人暈乎乎的,一直要歪倒下去。被喂進去的水隻浸濕了她的雙唇,就從嘴角溢了出來,沿着下巴,沒入衣襟。
春杏力氣小,一時間手忙腳亂,喂了半天也沒喂進去多少,
褚霁看着女子蒼白的臉色和緊閉的雙目,和那晚挑釁自己的樣子一點也不一樣,這丫頭還是生氣勃勃的看着讨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