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矜剛踏入卿雲閣的門檻,就看見含煙在房内焦急地踱步。
"小姐!"含煙一見到她,慌忙行了一禮,随即顧不得規矩,小跑上前握住顧矜冰涼的手。
她圓圓的臉蛋皺成一團,眼眶泛紅,将顧矜的手捂在自己溫熱的脖頸上,聲音哽咽:"都說深宮吃人不眨眼,小姐才進宮第一天,就遭這樣的罪。老爺夫人知道了,不知要如何擔心。"
顧矜看着含煙這副着急上火的模樣,心中一暖,卻故意闆起臉來:"一點規矩都沒有,既不行禮,還叫着'小姐'。人多嘴雜的,要讓嘉妃娘娘聽到了發落你,我可不救你。"
"小主說的哪裡話,"含煙抹了抹眼角,眼中滿是心疼,"從小到大,小主待奴婢如親姐妹。就是要受罰,奴婢也甘之如饴。隻要能陪在小主身邊,便是死了也值得。"
顧矜聽她這麼說,心頭一酸,輕輕将她摟入懷中:"傻丫頭,說什麼死不死的。你可是我在這深宮裡唯一的親人了。"
含煙哪管這些,嘴角反而帶了點笑意:"小主還說什麼救不救的,以前在家裡,小姐最是溫厚善良,從來不肯為自己分辨,哪一次不是奴婢護着小主。"
"倒是如今,"含煙語氣一轉,道:"奴婢倒是聽說,小主在儲秀宮發落了許多人,很是威風呢。"
顧矜輕輕拍了拍含煙的手背,眼中帶着幾分調侃:"你不是說了嘛,深宮吃人不眨眼。我得保護你呀,你一不小心被人吃了,我一個人豈不是更加孤苦無依。"
含煙見顧矜不僅安然無恙,還能打趣自己,懸着的心總算落了地。她握緊顧矜的手,堅定地說:"我可不管别的,小姐是硬是軟,奴婢都覺得是好,都跟着小姐。"
正說話間,廊下傳來太監特有的尖細嗓音,伴随着腳步聲漸近。
張德安領着兩個人步入内室,臉上堆着谄媚的笑容:"令貴人大喜!這入宮的恩寵,小主可是頭一份呐。"
"多謝公公方才解圍。"顧矜眉眼帶笑,微微欠身,該有的禮數一樣不少。
"哎呦,小主這話說的。"張德安連忙側身避開,手指不自覺地絞着腰間的玉佩,"早聽青禾姑姑說小主是個心思剔透的,今日一見,果然不凡,小主得聖上看重,日後還要小主多多照拂才是。"
随即,他伸手示意身後二人上前:"這位是青槿姑姑,宮中數一數二的老人了。這是小安子,雖年輕卻勤快。日後就在令貴人身邊當差。"
青槿姑姑福身行禮,動作行雲流水,眼角餘光卻在暗暗打量着顧矜。小安子則顯得拘謹許多,行禮時還差點絆了一下。
顧矜假裝整理衣袖,實則迅速調出系統界面。面闆上顯示的信息證實了她的猜測:青槿姑姑果然各項能力出衆,但标注着"皇帝眼線"的紅色标記格外醒目。
至于小安子,确實隻是個随機分配來的普通路人甲,屬性平平。顧矜順手在系統中為他提升了各項基礎屬性,反正多一個幫手總是好的。
既如此,算上蕭臨川随手指來的宋宜昭,如今自己身邊倒是人手齊全了。
顧矜面上不動聲色,溫和道:"聖上挑選,必然是好的,隻是勞煩張公公親自跑一趟。"她說這話時目光清澈,語氣恰到好處,既不顯得谄媚,又帶着恰如其分的感激。
随即,她唇角微揚,仿佛想起什麼似的,吩咐含煙取出一個精緻的檀木匣子:"想公公在宮中一定樣樣俱全,這是我從京中帶來馔玉樓的沙琪瑪,不知公公可喜歡。"
馔玉樓的名号一出,張德安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這家鋪子在京中開了幾十年,每日限量供應的點心向來價格不菲。張德安幼年家貧,每每路過馔玉樓,都隻敢遠遠望着那金字招牌,聞着飄來的香氣咽口水。即便如今在宮中當差,位居要職,面對這份兒時奢望的美味,他心中仍不免激動。
隻見匣子打開,金黃酥脆的沙琪瑪整整齊齊地排列着,那熟悉的香氣撲面而來,一下子勾起了他兒時站在鋪子外駐足觀望的記憶。他的眼角不自覺地有些濕潤,卻又極快地掩飾過去。
"哎呦,小主有心了!"張德安笑得見牙不見眼,聲音中難掩欣喜,這份禮雖不算多貴重,卻恰恰觸動了他内心最柔軟的地方。
在場衆人面面相觑,暗自稱奇。要知道這位張公公在宮中地位不低,平日裡各種珍馐美味、金銀玉器少說也見過千百種。怎麼今日竟被這小小的點心打動了?更讓人驚訝的是,這位新入宮的令貴人,竟能一眼看準這位老狐狸的喜好。
張德安小心翼翼地接過檀木匣子,愛不釋手地撫摸着。他對顧矜的好感頓時又多了幾分,轉身對着青槿姑姑等人厲聲道:"你們幾個,可要好好侍奉小主。若有差池,聖上唯你們是問!"
他這一聲呵斥擲地有聲,青槿姑姑和小安子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連忙應聲。含煙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小主三言兩語就把這宮裡的老人物拿捏得死死的,不由得暗暗佩服。
"小主您好好準備,"張德安重新挂上笑容,搓着手道,"到了晚間,鳳鸾春恩車會來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