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公子嗎?若有機會,倒真是想見一見。”說罷應景掃了一眼天色,忽而一愣,急忙起身熟練地從侍者手中攬過那乖巧的孩童,道:“都這個時辰了!我還需趕回去親自授課來着……”
他的一句話引得亭中所有人都跟着起了身。
我和楚華玉更是“忙”了起來,又是要相送又是要挽留,禮儀做到了極緻,就是閉口不提一起上馬車趕往上師府聽學的事。
楚華玉說是要自行乘馬去上師府,而我則還是抱着僥幸心理,又或者說,我仍覺得應景這人此時強勢無比的出現在我眼前,不似巧合。
我想等他自行挑明此行來的真正目的。
父親乏了,未出門來送;楚華玉驅馬在楚府門前徘徊良久,沒了耐心,最後鞭子一揚還是先行朝上師府的方向去了。
“月兒明,風而靜,樹葉遮窗鈴啊……”悠揚的搖籃曲從馬車内傳出。
當隻剩我一人站在應景的馬車前時,柔和的男聲終于停止了複唱那首我都要能背了的搖籃曲。
然而那嬰孩趴在他肩上其實早就睡着了。
應景側了側頭用臉頰輕輕蹭了蹭嬰孩的臉,一派賢德淑良的形象,長睫輕擡,視線就投到了我身上。
我不語,隻等他挑明。
他一手托着嬰孩,一手将先前被嬰孩抓亂的發絲攏到耳後先是對我歉然一笑:“小孩愛鬧不肯睡,倒是讓華月等久了,”
緊接着他又誇我一句:“還是華月耐心甚足,最是尊師。”
瞧,他還在跟我繞,那我也隻好充愣,眼角微垂,一副好好學生的模樣:“師長親自到訪家中,學生本就倍感榮幸,您此行一趟所言所行學生永記心中。而送行乃份内之事,您若以此來誇,那便是折了學生。若來日有能用到學生的地方,盡管吩咐就是。”
話裡的意思很是明顯,他此番來了楚府卻沒将我沒去上過學的事情讓我父親知道,此舉于我而言算恩,我會報答,他想要什麼明說就是。
我是在賭。有沒有一種可能,應景這麼着急而來不過是想以此從我這讨點好處去?
聞言應景臉上出現了片刻驚詫,他沉默了會神色有些複雜地看向我,而後極小幅度地搖了搖頭,歎道:“嘉禮說的沒錯,楚二世女慣會說些好聽的話誘導着人去主動犯錯……作為你的師長,我隻會勸你迷途知返,早日手側沾墨,腦中行詩。又怎可能如你所言那般為了名或利幫學生去蒙騙家裡人。”
他言語說的平靜,但眉間有蹙起,透露出一種悲憫的神情。
我一愣:“……嘉禮?!”
我沒聽錯吧?
嘉禮怎麼從未告訴過我他在宮外還結識上師府的人。
想了想,我還是忍不住問他:“嘉禮在那之後怎樣了?是又被幽禁了?他讓你來的?是帶話了嗎?”
一連串的發問應景卻是不答,隻見他長睫輕覆不再看我,而是留下一句:“明日起我希望能在上師府見到的是楚二世女,而不是言錦書。”
話音才落,不等我反應,挑簾的馬夫恭謹放下了簾子,轉身喝馬而去。
“……”
可惡,到最後還是要去上學。
這應景是個什麼性子我尚未可知,看起來知書達理儒雅端方,但他似乎連言錦書的底線都已查清楚了,難道是君嘉禮布置在外的勢力?
抛開其他的擔心不說,就君嘉禮的現狀便足以勾起我的好奇心。
我很想知道,皇上知曉了我和君嘉禮那天的荒唐事後是什麼樣的态度,又或者皇上對楚、溫兩家的結親是個什麼态度。
如此一來,這上師府我似乎是必去不可了。